二十一 琴聲悠長(2 / 2)

子陌又望了望葉蓁苑深處那昏暗的燈火,這才依依不舍地朝軒轅閣走去。易雲看見子陌公子走遠,想起二夫人告訴自己的阡兒小姐的身世遭遇,不禁歎了口氣——這合府上下,除了二夫人,對阡兒小姐最上心的人恐怕就是這位子陌少爺了,大夫人隻是人前做足樣子而已。以前隻覺得二夫人境況淒苦,可如今二夫人她珠胎暗結,倒是顯得這位阡兒小姐更是個可憐人兒了。如此小小年紀就遭此變故,雖錦衣玉食又有何趣?

這易雲原就是個心腸軟的丫頭,想到此處,更覺得淒風冷雨起來,不禁也抹了兩滴眼淚。慘慘兮兮地就把自個被褥枕頭都一股腦地挪到了小姐臥房外室的地上,擦了擦眼淚合衣就要入睡。

忽聽小姐低喚:“何人在外頭?”

易雲趕忙答道:“小姐,還未睡熟麼?是易雲在外頭。”

易雲隻好入到內室,重新點亮燭火,把適才子陌公子牆外的囑咐前前後後說與了小姐。阡兒聽得真切,想起他手臂上的刀傷,不知敷藥了沒?可有郎中看過?自己竟沒問過他半句,不禁又淌了回眼淚。又記掛起剛才易雲嘴裏說的二夫人長,二夫人短的,這才細細地追問起來龍去脈來。

原來母親生前常提起的如笛姨母如今竟嫁於了舅父。雖未與她相見相認,可想起這偌大的南宮府中還有這麼一位可親可近的人兒,心下頓覺寬慰了許多。

一陣陣似有似無的琴聲從葉蓁苑外嫋嫋傳來,悠悠揚揚,如泣如訴。阡兒聽得如癡如醉,睡意皆無。她披上大氅,來到窗前,朝那琴聲所來之處望去,隻見叢林暗影外揮灑著斜風細雨,並無一人。側耳傾聽,那琴聲時而低回委婉似閨閣私語,時而又高亢挺拔若巍峨高山;時而似山間繾繾綣綣的流水,時而又似展翅欲飛的鳶鳥雙雙。在這個苦夜,誰在彈奏世人心中的喜怒愁怨?難道彈琴之人也和自己一樣無法入眠麼?

再聽此琴音渾厚處寬廣有力,無聲處卻又似有聲,句句聲聲撥動著自己的心弦,仿佛誰人正在向自己傾訴著什麼,又急切地想得到回複。那種欲說還休的纏綿不禁讓阡兒羞紅了臉龐,不知所以起來。

“小姐,快去睡吧,仔細著了涼。”易雲惺忪著雙眼道。

“外間風冷,又無火盆,你還是先挪到裏間來睡,這樣我也心安。”阡兒望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伶俐丫頭,心下憐惜異常。

易雲這幾日於紫蘇苑處來回奔波也是累極了,內室又溫暖如春,躺下不大一會就咂嘴咋舌地進入了夢鄉。

阡兒挑滅了燈燭,那琴聲旋俄回旋著也漸行漸遠,他是在一遍遍催促著自己盡早入睡麼?阡兒擁著錦被,雙手合十,仿佛在貓頭岩下一般露出了淺淺的微笑,那唇下梨渦也美麗得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