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寂靜得仿佛凝固了時間,許久才被零離劇烈的咳嗽聲代替——雨真依然呆呆地蜷縮在一角,安靜得像一個木偶娃娃。
零離轉過身來,蒼白的臉上褪盡了血色,緩緩走出了房門,凝結在眉間的那深不見底的悲哀終於化成了一聲輕歎:“保重。”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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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和武將軍一起到關外!?”雖然以前零離和夕顏經常一同出征,但夕顏剛剛成親便要離開實在是不在情理之中,皇上將手中批閱奏折的朱筆放下,忍不住詫異道。
“是的。”夕顏淡淡回答了一句。
“可是你剛剛才和阿娜爾成親,這樣做未免有些不妥。”皇上很快否定了夕顏的想法。
“那又如何?”夕顏挑了挑眉,分辯道,“大丈夫理應誌在四方,又豈能龜縮於溫室之中?便是成親了,也不應該因此而被束縛……何況這樁婚事本來就是為了皇上您可以更好地控製西域,阿娜爾也不過是個衣食無憂的人質。”
“放肆!”“啪”的一聲,皇上拍案而起,走到單膝下跪著的夕顏身邊,“你竟然敢這樣對朕說話!你就不怕朕殺了你嗎!?”
夕顏卻是抬頭,絲毫沒有懼怕的神色:“為了阿娜爾還有我已故的父親,皇上是不會這麼輕易地殺了夕顏的——夕顏明白。”
“好……好!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朕實在是太寵你了,把你給寵上天了!”皇上氣急,連聲音都出現了輕微的顫抖,“朕不反對你出征,但你必須給朕一個可以讓朕信服的理由!朕知道你一向是以大局為重,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裏清楚!”
“九個月。”夕顏沉聲,刀鋒般雪亮的雙眸冷定如鐵,“九個月收回一座城——如若九個月後不曾實現今日諾言,夕顏任憑皇上處置。”
“好!”皇上微微頷首,“如果你做不到,別怪朕到時候不留情麵。”
夕顏微微欠身:“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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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夕顏正欲離開,一個熟悉的自門外響起,來人竟然是錦衣華服的南慶王。
“兒臣給父皇請安。”南慶王行禮道。
“起來吧。”皇上點了點頭,眉間卻不禁露出了些許厭惡的神色,“你怎麼來了?”
南慶王起身,口吻中滿是恭敬,對皇上的神情絲毫不在意:“兒臣有一個請求。”
皇上愈加不耐煩起來,揮手道:“朕上個月就已經賞賜了你一批金銀和美女了,還嫌不夠麼?你回去罷!”
“不是的!兒臣此次前來不為求賞。”南慶王急忙辯解道,“兒臣是想和夕顏一同出征。”
“什麼!?”皇上終於詫異起來了——南慶王一向是揮霍金銀貪戀美色的紈絝之徒,天下幾乎無人不知其惡名,今日竟然請求到關外征戰!?今日真是怪事連連啊……皇上忍不住道:“你再說一遍?”
南慶王頭垂得更低了,目光裏閃爍著平日罕見的堅定:“兒臣請求和夕顏一同出征!”
皇上聽說,大喜過望:“好,太好了!準奏,準奏!好好準備,半個月後出發!”
“是!”夕顏和南慶王齊聲領命。
——然而垂首間,南慶王忽然側頭看了看夕顏,唇角漾起一個不辨深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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