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終於結束了。阿娜爾舒了口氣,低下頭來——
那隻握著她的手,已然被一根細細的紅繩所代替。
果然……這輩子要被拴在一起了麼?但真是可笑啊……僅僅是根紅繩而已,便已輕易決定了他們一生的命運。
*
南方的天氣是不同於北方的,雖然不會特別炎熱,但也是比較溫暖的。鳳翥郡便坐落在那裏——那是一個沒有冬天,也沒有寒冷的城市。
精致的香爐裏燃著瑞腦,馥鬱的香氣四散而出,充斥了整個房間。竹簾被仔細地卷起,窗外的美人蕉顏色碧綠,再遠處,便可看到林家莊大片大片的柳林。葉兒十分隨意地坐在窗台上,藍色的衣裙下,赤著的小腳竟如玉一般光潔白皙,漫不經心地來回蕩著。
來到林家莊已經有幾個月了,可是那個神秘的閣主卻一直不肯接見她,甚至連玄璣閣的大門都不允許她進入,若痕也隻得將她安置在一個院子裏,偶爾來看她,陪她聊天。麵上那道深深的傷痕也已經完全愈合了,不再隱隱作痛,她幾乎已經忘記了那道淺褐色疤痕的存在,但閑時想起來,心中也是一陣憤怒與苦澀——她不是不想忘記,而是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每日裏最痛苦的時候便是坐在鏡前梳妝的時候——她實在是無法麵對這樣的自己。
那道疤痕,永遠地封殺了她做為一名女子全部的驕傲。
“怎麼光著腳啊?不怕著涼麼?快些把鞋子穿上……至少也該穿上襪子啊。”不知什麼時候,那個青色的身影已然來到了她的身邊,口吻裏透著關切和一絲無奈。
“不想穿。”葉兒撅著嘴不去看他,依然蕩著那雙小腳。但是忽然間她就覺得身體輕了,漸漸離開了原來的位置——若痕橫抱起她,往床邊走去。葉兒急了,掙紮起來:“喂喂喂!你幹嘛?放開我放開我!”
“別動!”若痕把葉兒放到床上,竟親自為她穿上了羅襪,“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
葉兒愣了一下,忽然“嗤”地笑了起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呀,你也是個孩子!”
“嗯……但我是個聽話的孩子,跟眼前這個調皮的丫頭可不一樣。”若痕說著,淡淡地微笑起來,那樣明亮而溫暖的笑容,宛如春日裏的第一縷陽光。
看到那樣的笑容,葉兒心裏也微微暖了起來,不由自主也微笑起來,卻轉而化成了一聲歎息:“我都來了這麼久了,除了你以外,我誰都不認識啊,每天都好無聊……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那個閣主啊?我很擔心姐姐啊……她不會有事吧?”
“放心,押送犯人的隊伍走得很慢的……不過估計現在已經進入帝都了,想必閣主就快要見你了。”若痕說著,眼中浮現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閣主是不會讓她死的,這點我敢肯定。”那位林家七小姐、她的姐姐,從他記事起她經曆了什麼,恐怕沒有人能比他更加了解了。林雪洢——她始終是閣主手中一枚最最奇特的棋子,連他都無法預料閣主使用這枚棋子的意圖,這次她深陷帝都,恐怕也是在閣主的計劃之中吧?
“若痕少爺,閣主有命令了。”出神之間,一位蒙著白色麵紗的素衣女子站在門外輕聲道——那是玄璣閣專門侍奉閣主的白衣女侍。
“進來吧。”若痕隻是淡淡吩咐,並沒有抬頭去看。
素衣女子微微欠身,走進門內,聲音如叮咚的泉水般動聽:“閣主想請葉兒姑娘一個人到玄璣閣。”一麵說,一麵加重了“一個人”三個字。
屋內的兩人齊齊一震,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反應。
葉兒聽說了這個消息,也並沒有特別注意些什麼,隻是“噌”地竄起來高聲道:“好啊好啊!快帶我去吧,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說完,拉起那名白衣女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若痕看著葉兒匆忙離去,眉心一緊——那一瞬間,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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