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落幕(二)(2 / 3)

“那會是誰?”

“無論是誰,結果不都是一樣的嗎?”隻要不礙著她的事,誰做的,做了什麼都一樣,與她無關。

戌時之後,寒藜苑。

燈火如豆,桌上唯一一盞燭台正滴著一串晶瑩的紅淚。

蕭煢甄蔥指輕柔的拂過梳妝台上的幾匹的花緞,都是宴會上賜下來的,不算稀罕,人人有份。

“拿去給弄荷弄絮裁兩身新衣裳吧。”她說話,卻沒有望向屋裏獨留下的舒涵。

“諾。”她放下銅盆,“公主,請盥洗。”

蕭煢甄褪下玉簪,散下的墨發如山澗華美清冽的甘泉,她將手放進了銅盆。

舒涵撩開海風葉藤簾走進去,拿帕子為其擦拭幹淨。

說實話,蕭煢甄是討厭和別人接觸的,不論男女,尤其是觸碰到肢體,更會產生下意識的抵抗反應。因為過去十四年的影子生涯都在提醒她:肢體的接觸,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所以,此時麵對舒涵,她是強忍著讓自己去學會習慣的。

“公主的手形生得十分完美,柔若無骨。”

蕭煢甄挪開眼。的確,她的手完全不同於其他練武的女子那般粗糙損傷。相反,即便執劍七載,她的手心依然沒有磨出任何老繭。葉枯言早已為如今做了準備,所以她練劍前後都總要做好萬全之策,養護雙手。待到劍法爐火純青,可單用手指運氣使劍時,掌心亦不必那般費心護理了。

為了這雙不能露出任何端倪的手,七年來,她比任何一個師兄姐都要勤修苦練,隻為鑽研透四指握劍的精髓。

其實,她也精通不少旁門左道的兵器。

隻是行走江湖,劍,才是最方便的。

任誰也想不到,在這樣一雙纖如嫩荑的手上,竟葬送了多少鮮血。

“明日,你替本宮走一趟禦藥房。”舒涵的動作頓止了一秒,目光灼灼的瞧了她一眼,閃爍了兩下,又靜靜答:“諾。”

……

是夜,蓬萊殿。

外殿的燈焰鋪了滿路,幾欲晃傷了人的眼睛,代陽長公主屏退左右,獨自步入內殿。

內殿的景象與一牆之隔的外殿截然不同。四周椒壁偌大,卻未燃點燭,在窗外月光忽明忽暗的映照下,往日華美璀璨的裝飾顯得格外黯淡森冷。

此間,廣幅垂擺的大紅色帷幔無風自舞,摩擦間窸窣作響,令人徒生了幾分心悸。

重重珠簾後,是一聲雍容冷漠的詢問。

“宮宴結束了?”

代陽公主驀地一驚,俯身貼地叩拜,雙手交疊於前,額頭隨後覆於手背之上,與膝平視,語氣中無不透著敬畏之心:“是,回母後,結束了。”

高高的鳳榻之上,正側臥著一個美麗的女人。是的,就是美麗,那份獨屬於一國之後的氣度洋洋灑灑的昭示了她尊貴的身份。

她單手支額,鳳目闔閉,神態安定。

殿內僅有的一盞長信銅鶴銜靈芝燭台放置在榻枕旁,橘紅的燭花搖曳著一絲動人心魄的光芒,流宕過女人美豔絕倫的麵龐。此刻她的整張臉都半隱於火光明暗交界處,叫人無端驚異。

此刻代陽長公主早已沒了素日裏囂張跋扈的氣焰,恭敬的模樣讓人幾乎以為是個錯覺。

“母後,酈美人她……有孕了。”

“哦?”安皇後眉梢上挑,聽了這話,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聲音一如既往的冰涼:“本宮知道了。”

“母後?”代陽公主幾乎是下意識的柳眉下蹙,正視著地板上鋪展的金絲方紋織百花錦毯,麵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疑慮,“酈美人不足為慮,可她背後,是孟賢妃啊。”

“孟家表麵世代書香清貴,不設黨爭。可自從八皇弟成年以來,他們難免生了些不該有的心思。孟知祥和孟頃章那兩隻老狐狸老謀深算暫且不提,賢妃更是個居心叵測的笑麵虎。”

安皇後不為所動,鳳目假寐,唇畔悠悠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酈子鳶不過是他們手裏的一個籌碼,借龍嗣以邀寵。可若真讓她生下了皇子,孟賢妃的手上豈非又多了張底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