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難覓芳蹤,但她活著的消息,則如春風一般吹淡了因她的失蹤帶給親朋好友的愁雲慘霧,一直沉甸甸的心也有了些許放鬆。
受此影響,向來對此道嗤之以鼻的吳家,倒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但不再反對,反而各顯神通,尋找高人,以圖能夠獲得更多、更詳盡的信息。
雖然沒有說得更為明白之人,但每一個人都說吳冬娜還活著。這些信息綜合起來,他們更加相信她還活著,活在世界的某一處,已是不爭的事實。
“謊言重複100次都可以成為真理”,何況這麼多的高人之言呢!
更令他們興奮並期待的是,一名高人斷言,近期就可知道吳冬娜身居何處。
這個信息讓她的親朋好友心情大悅的同時,也有些誠惶誠恐。因為他們不但關心她的生死,關心她的所在,也關心著她的境遇。
他們不但希望她活著,還要活得很好,還要盡早的團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但這不也是人之常情嗎?!
*
6月15日終於來到了,圓圓的月亮高掛於天際,一臉祥和看著天下眾生,看著人間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劇。
吳冬娜、趙永傑一家四口早早就如約來到了青雲道觀。
負責接待的道士引著他們來到道觀的客房內,等待著道長的召喚。
她的心有些絲絲的疼痛,有些慌慌的不安。她佯裝著檢視帶給家人的物品,借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一張全家福的畫像是依據四人的單畫像合成的。畫得還算形神兼備。
一封寫給家人和死黨的信。
一對夜明珠和一個玉如意是送給爺爺、奶奶;一對青銅小鼎是送給爸爸;一對閃著柔和光潤的和闐羊脂玉鐲送給媽媽;一隻小金狗是送給哥哥的禮物,與其屬性相同。
送給詩卉、思媛、亦菲的則是不同顏色的藍田玉鐲。
此外,她還準備了一個長命金鎖,擬送給未來的侄子或侄女。
當他們見到青雲道長時,不禁被他的仙風道骨所吸引。
但見明月在上,青雲道長一身潔淨的淺灰色道袍,袍角被風兒輕輕地吹起,唇邊三縷長須,手拿一拂塵,長身挺立於天地之間。
看見來人,他淡然一笑。“女施主,你可想好,我既可以助你完成向家人報平安的心願,也可以度你去往你原來的時代,但你選擇的機會隻此一次。”
原本最希望的企盼不期而至,應該高興的吳冬娜卻心頭驟亂,百味雜陳,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趙永傑反而平靜如水,這異乎尋常的平靜,引起了吳冬娜的注意,探究的目光直射他的臉上。
他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平時有神的雙眸此時茫然地望著前麵。她發現他的身體是緊繃的,嘴唇會不自覺的不時抿緊。
她豁然醒悟,他是緊張的,也是慌亂的。顯然此等狀況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一旦真的發生,他還是緊張、還是慌亂,隻不過想借以平靜的外表去掩飾自己的情緒。
她的心中有一種撕裂般的痛苦。
為了不影響她的意願,他竟忍受著可能終身別離的痛苦,卻還要裝著若無其事。
這段時光他是怎麼度過的?
……
她的心突然平靜下來,她看向道長,慢慢地、緩緩地說著自己的選擇、說著自己的決定。
“大師,謝謝您給我這樣的機會,我決定放棄回歸現代。但草民仍有一事相求,能否讓我的女兒代我回到現代,回到我父母的身邊,替我慰藉我的親人?”
望著她堅定又充滿期待的眼神,青雲道長知道,這一選擇和決定,於她是一個痛苦的選擇,怎麼選都是生離死別,都是痛苦。
他被她的良苦用心所感動,但仍明智地朗聲問道:“那麼你舍得你的女兒嗎?”
她望向女兒的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親情,她蹲下去,抱起了女兒,在那嬌嫩的臉頰上親了又親,才回答道:“舍不得也得舍得,既然我放棄了回去盡孝的機會,為慰思女心切的父母,隻能選此辦法,讓思女之痛由我來承擔,總好於讓我的父母來承擔。”
她的眼睛望向趙永傑。她知道他盡管不忍和女兒的別離,但他還是會同意的。
有得必有失,這早已是人盡皆之的定理。他會不明白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他,抱著明兒走到她的身邊,用另一隻手擁著自己的妻女。
他是用行動表示著自己的意見;同時也藉此體味一家人團聚的最後時光。
須叟,他將今兒也抱了過來,望著懷中的一對兒女,他的眼中有欣慰,但更多的是別離、是不舍、是痛苦。
道長請他們回轉道觀,隻把今兒留下即可。但吳冬娜不肯,她情願痛苦,也要分秒必爭地滯留在女兒身邊。
借道長之筆,她將女兒的姓名、自己現代的家庭地址、父母姓名及工作單位,仔仔細細地寫在一個手帕之上,並在女兒的名後標注上吳冬娜之女的字樣。然後將手帕認真地疊好,認真地揣到今兒的衣襟裏。
做完了這一切,她親親女兒,又緊緊地抱了抱才交給道長。兩行清淚如小溪之水,在她的臉上肆意地流淌著。
這小小的手帕,盛載的豈隻是幾個字那麼簡單?
這小小的手帕,盛載的是她已分成幾瓣的心;盛載著她對父母親人的深情;盛載著她對女兒難以割舍的愛。
道長強抑心中之不忍,接過了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