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壞了,一輛小轎車又沒了!”瘸老板像受了驚嚇一手摸著車上的鐵欄杆呆呆地站在那裏。“什麼車沒啦,遭賊啦?”領班,我們正提著飯碗去吃早飯。“下霜了,你看這鐵棍上都結冰了,沒開的棉桃損失就大啦。的確一到霜降,棉花就青幹至死,棉桃就幹癟裂開,棉籽兒也沒重量,摘著也不容易。
大家吃完飯又像往常一樣背著袋子、碗筷、西瓜去開始一天的辛苦勞動。路邊的幹草上蒙了一層白麵粉,棉花上也覆蓋了一層,走進棉壟麵粉又撒到了身上,不小心濺到臉上涼涼的,摸下頭發硬硬的像上了發膠,眨一下眼,睫毛上也是霜花。伸手摘棉花,可棉絮被冰花凝固在棉殼裏,赤手碰到趕快縮回來像被火煬了一樣敏感,再伸手捏不用力它還不出來,伴著嚓嚓聲把棉絮從棉殼中一朵朵揪出趕快扔到袋子裏麵。然後雙手捧著在嘴邊哈氣,吃過飯的熱量早已被鋪天蓋地的寒氣吸收。手腳都貓咬一樣疼。“太陽怎麼還不出來,明天就不要來的太早了,這像鑽進了冰窟窿,怎麼幹活呀?”“咱們烤火吧,我受不了啦。”“沒人帶火機呀,我們又不抽煙”。“蹦吧,我們活動活動等太陽出來再摘。”“這哪裏是摘棉花呀,管直就是撿冰塊兒”。大家把頭往衣領裏縮了又縮,雙臂夾著身體雙手握在一起放到嘴邊取暖,雙腳不停地在棉壟裏蹦跳,來增添些熱能量。“太陽出來了,太陽出來了,”遙遠處一個紅通通的大火球跳出了地麵。大家像迎接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雀躍。紛紛伸出雙手像烤火似的伸向太陽,別說,手立馬有暖暖的感覺,太神奇了烤烤左臉頰,再烤烤右臉頰,左右前後轉身,好像我們真的站到了大火爐旁。
棉朵上的霜花也變成了小水珠,摘一會棉花,手套濕了,袖子濕了,膝蓋上下也濕了,風吹潮冷的難受。站的累了坐一會兒屁股濕了,像小孩子尿了褲子。
“再有幾天還有雪呢,一下雪剩下的棉花就沒法要了,隻有粉碎到地裏作肥料,所以為了多收些,還得讓大家更辛苦些,傍晚時分就不要摘了,開始拽(連殼一起揪下比摘快一些)晚上回家加班剝棉花。”瘸老板皺著眉頭說。中午太陽烈時還有些熱,但到下午4點左右天就轉涼且有些冷的感覺。幾十天的辛苦勞動,再加上天氣的寒冷,大部分拾花工都已筋疲力盡。雙手不聽使喚,想快也力不從心。也許太累,也許棉花越來越難摘又沒重量,大家摘的越來越少。傍晚時分摘的最快的也沒上一百斤。“不摘了開始拽吧”,領班解著身上的袋子說。聽到領班的吩咐,我們開始整自己的袋子,再把整好的棉花袋子運到小路上讓老板裝車。然後用剩下的空袋子開始拽,拽的確實快些,到晚上星星上班時,我們都拽了很多袋子。回家後誰拽的誰自己在老板家的院子裏找地方存起來。搬一兩袋子擺在自己的床頭。晚飯後,大家開始在燈光下加班加點。“我的手指甲黑了”,i6號抬著右手在燈光下讓別人看。“我的也黑了”,“還有我的”,“我說這幾天指甲怎麼這麼痛,沒發現我的也黑了”……幾個人燈光下瞅著自己的幾個發黑的指甲自言自語。“這是累的,過幾天發黑的指甲還會脫落,再長出好指甲”,有摘棉經曆的說。“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領班鼓勵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