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紀舒說成竭力恭順(納征)的,其實就是暗諷魯國貪得無厭,征賦越收越多——以至於要薛國竭力才能滿足(東夷早就退了,按禮,此時征賦應該是象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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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惠公沉默,不置一詞。
行人④引導紀舒暫退。
不待魯惠公發問,公子翬(hui)就向魯惠公拜道:“薛國今來乞師,我們當出兵東海,這是大國對附庸的義務啊。翬願為君上出戰。”
魯惠公轉問諸卿。
大夫眾仲是負責附庸外交的,很是猶豫,說道:“郯、紀、費國與東海琅琊越人相鄰,會擔心從此多事,不會為薛國出兵。滕國封國時割了薛國一半封地,薛國無罪而降為附庸,因此深恨之。滕、薛兩國一向不親近,滕侯恐怕也不會參與會盟。
如不能會盟諸國(魯國周邊的附庸),那出兵就是我魯國為薛國流血了。不過,此次如不助薛,又恐失諸國之心。若薛國自行出師,薛國的征賦我們就收不到了。”
大夫寪(wěi)氏很得魯惠公信任,說道:“我魯國已數十年不與戰事,武備鬆弛,且國用匱乏。如需出師,則需重整武備,征集糧草,所需不菲,薛國那點征稅,杯水車薪而已。越人窮鄙野蠻,野蠻則凶悍;窮鄙,勝亦無所得。為附庸放棄領地稅收,並重整軍備,而無所得,國中眾卿恐無意於此。”
眾卿稱是。各家日子都不寬裕啊。
於是魯惠公決定拒絕薛國。
公子翬憤憤。
當晚公子翬拜訪紀舒,對紀舒說:“小國(附庸)之辱,大國(保護國)之恥,我雖願出戰,奈何魯國承平已久,各家都不願出戰,我現在是人微言輕,這次幫不上薛國,尚請薛侯勿罪。”
紀舒拜謝,唯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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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行人引導紀舒,再拜魯惠公。
眾仲替魯惠公答道:“薛侯有事,不忘請於寡君,寡君深謝之。
奈何上天降罪於魯國,今夏大旱(糧食欠收),師出則恐有糧斷於外國之憂。
請致意薛侯,願薛侯稍稍忍耐,待寡君三年,我魯國必有報(報複)於東海。”
紀舒拜答道:“魯公盛德,寡君敢不感激?
道路往來,使節無阻,禮也。東海野人,殺我使節,幾於禽獸。此乃我薛國上下之辱。
外臣聽聞:無故被辱,必更加之(更嚴厲的報複)。士聞國辱,持戈即行,入營報名,不宿其家(當夜就不在家中住宿)。宿其家,士之辱也。安得忍耐(國辱就是要立即報複,哪能忍耐)?
失魯公之望,寡君甚為不安。
奈何上天降罪於我國,禽獸暴起食人,使小國無奈,再起幹戈。寡君致意魯公:大國遇災,恰逢小國之戎(戰事),無能同時報效(納征)於大國,願魯公勿罪。”
眾仲答:“先祖仁德之道,寡君安敢有違?”這是答應不會在薛國打仗的時候還要納征了——再征就是****,非仁。
行人引紀舒退下。
①禮記:“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編民之法裏沒有術,應該不是戶籍單位。我推測術應該是指工匠之藝。那麼序就是技校的意思了。但是孟子說是秩序的意思。各位就當是此前所未有的技術學校——春秋時期的稱呼罷。
周的封國都是小國,東遷時統計有200多封國。百裏之國居多。編民至鄉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再往上編,就是多數封國全鏡了。
此時農工商並重。《六韜?文韜?六守》:“大農、大工、大商謂之三寶。農一其鄉,則穀足;工一其鄉,則器足;商一其鄉,則貨足。三寶各安其處,民乃不慮。……三寶完,則國安。”
②允許“野人”當兵,叫做作州兵。
③公室開辦,故稱公序。
④外交禮儀官。各國交往,有一整套規範的外交禮儀,繁複嚴密。外交官進入他國,都需住進指定的驛館,出行有人陪同(接待兼監視),暗中也有專人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