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合圍擊敵·請君入“甕”(1 / 3)

“你一定是在想,你左庶長手下的首陽五千守軍該何去何從吧?”敬康笑道,“不過……天機不可泄露,現在還是不能告訴你,趕快吃飯吧,馬上又要行軍了。我們的路途,可比你的計劃要遠很多呢!”

大業心想,既然敬康不願明說,自己一再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隨即放棄了詢問的念頭,轉過身埋頭大口喝著粥。

正午過後,兩族的大軍繼續向洞庭山走去。行軍途中,大業找到崟淇,對她說:“你的父親果然是守口如瓶啊,這麼重要的行軍計劃,連我也不告訴?”

崟淇看著大業,微笑著說:“你不了解父親,他在首領位置上整整三十七年,這蠻荊之地上所有欺侮過窮蟬氏的部族都被他收拾了個遍。父親就像當年的窮蟬一樣,對於行軍作戰,他的水平可是遠遠高於他人呢,不告訴你肯定有他的深意”

“這個‘他人’包括共工氏嗎?”大業問道。

“當然包括!你怎麼不想想,玄昆從長右發兵,為什麼單單要避開江浮,繞道到洞庭山呢?就是因為他怕招惹了父親!”崟淇說道,“行了,別再想了。父親不是也指出來你計劃中的破綻嗎?他既然看得出來,排兵布陣肯定勝過你,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但是……”雖然大業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但一種感覺總是困擾著他,這裏麵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傍晚,一路急速行軍的士卒終於趕到了洞庭山。大業和敬康急忙趕去巡視幾日前的戰場,但結果卻出人意料!之前滾落的巨石早已被搬開,那些死去的共工氏士卒的屍體也不見了蹤影。

“不好!玄昆肯定是已經來過了!首陽告急,我們一定要迅速趕過去啊!”大業看到戰場的這一幕,心裏非常地擔心左庶長的安危。

敬康見狀,安慰大業道:“不要擔心,除了從洞庭山水路先西行至篇遇、再北渡首陽外,我還知道另一條路,這條路直接從洞庭山以北的江岸渡江,從陸路就可以趕上玄昆。雲夢大澤,本身是沒有水流的,木筏載著士卒主要是依靠篙杆才能移動,所以玄昆水路行軍必然沒有我們陸路行軍快。再說了,洞庭山易守難攻,玄昆吃了上次的虧,這次定不會走這條路了。”

“北上還有另一條路?我之前怎麼不知道?”大業說道。

“這條路不比從篇遇北渡的那一條,道路狹長,沿途易被伏擊,故而不常走。但我既已料定玄昆是經篇遇而北上,那我們經此路北上,則是萬無一失的。”敬康說道。

大業聽了敬康的話,懸著的心變得稍稍平靜了一些:“好,就依敬康首領所言,我們直接經洞庭山北渡。”

大軍當晚沒有就地紮營,而是越過洞庭山,直達江岸。夜裏,大軍並沒有休整,而是連夜迅速地尋找樹幹,紮捆木筏,直到木筏紮好。

第二天清晨,天剛剛朦朧,敬康就開始指揮大軍渡江。

江水向來都是洶湧澎湃,唯有經過雲夢澤的這一段,九曲回腸、彎彎繞繞,江水的流速才慢了下來。即使對於共工氏這樣熟悉水戰的部落,也隻有這短短幾百裏的江水,才能讓他們從容地渡過江去。

大軍開始渡江,一葉葉木筏載著十餘名士卒輾轉於大江南北岸上,一直過了許久,才將這三萬餘大軍盡數載過岸去。

直到日頭偏斜,大軍終於上岸。敬康下令,將所有木筏就地拆解,順流飄走!

“昨夜辛辛苦苦紮捆的木筏,今日為什麼又要拆?得勝回來你們難道不用它渡江嗎?”大業疑惑地問。

“若是和你上次似的,放走了玄昆大軍,讓他們逃於水上,你又奈之若何?”敬康反問道。

這時大業才明白,這是為了防止玄昆回逃,好斷了他回路。

“敬康首領妙算啊!”大業又一次對敬康由衷地讚歎。雖與大業算作同輩之人,但卻已經早早當上了窮蟬氏族的首領,三十七年在蠻荊之地的征戰,已讓他練就了一身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的本事。

“敬康首領,我們何時啟程去首陽啊?”大業問道。

“首陽?我隻說陸路可以趕上玄昆,我何時說我們要去首陽了?”敬康答道,“直接由洞庭山渡江,再繞開首陽,兵發綸山[,今湖北省天門市以西],在那裏迎敵!”

“綸山?離首陽可有上百裏的路程啊!這就是你口中北上的另外一條路?我可是派左庶長帶著五千族人守在首陽啊!他們怎麼辦?”大業疑惑地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敬康不耐煩地說,“就讓他們守著好了!守禦者,以一敵三;攻掠者,以三敵一。你那邊的五千人,可以頂的上一萬餘士卒了。即使玄昆北上攻過來,也就剩下不到兩萬士卒了。”

大業聽著敬康的陳述,臉上的青筋時隱時現,表情也漸漸地從不解變成了憤怒:“敬康!你……你這是拿我五千族人的鮮血,當你的擋箭牌啊!”大業抵住敬康的去路,歇斯底裏地對敬康咆哮道,“原來一開始你就沒想著救下首陽守軍,而把他們當做了牽製玄昆的工具,當做你全殲玄昆的盾牌!”

敬康不等大業說完,就一把推開了他,口中大喊道:“你醒醒吧!你已經是大庶長了,不要再那般幼稚!你這次隻帶著八千士卒,再加上我這三萬多人,就想阻擋共工氏三萬餘人北上?簡直是癡心妄想!十則圍之、五則分之、倍則攻之,玄昆如此謹慎,我若率大軍進抵首陽,他必會再次逃竄至雲夢澤,那個時候,你想和他交戰都找不到他人!共工氏熟悉水性,靠著雲夢澤中萬千島嶼和水裏取之不盡的魚蟹,和我們再僵持一段時間綽綽有餘!而我們所帶糧草卻十分有限,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大業聽著敬康一連串的話語,逐漸地恢複些許理智……

敬康繼續說道:“首陽不似洞庭山,雖道長且狹,卻沒有了洞庭山兩側山石的淩厲,若玄昆全力攻擊,不出兩日必然陷落。但玄昆疑心很重,即使首陽不似洞庭山那般難攻陷,但隻有讓他知曉你首陽守軍僅有五千之時,他才敢全力發兵攻之!一旦破了首陽,玄昆定以為北上之敵盡滅,前方再無敵人,繼而必會取捷徑直逼毫邑。那時我們再率主力兩萬在綸山以逸待勞,另率側翼一萬繞道首陽於後方截擊,借著首陽到綸山兩側的狹道,才能真正重創玄昆啊!”

大業聽著敬康如此尖銳的分析和縝密的計劃,竟挑不出一絲破綻與漏洞!也許,在這場戰爭中,當自己派遣左庶長率五千士卒北上首陽的時刻,就早已注定了他們必死的命運。

想到自己的族人在首陽奮力拚殺的樣子,想到與自己離別時,左庶長那堅毅的麵龐,大業一時間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他抽泣著、嗚咽著,跪在地上,仰天長嘯。

敬康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右肩,說道:“這種選擇固然是痛苦的,但你要學著去習慣,因為戰事,自古來不得半點婦人之仁!你對五千族人的一念仁慈,或許……會在明天讓你搭上更多的生命。”

敬康離開了,江北留下了大業一個人獨自落淚的身影,如此孤單、如此淒涼。

崟淇遠遠地聽著自己父親和大業的對話,她想上前安慰大業,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能站在遠方,遙望著他。

過了許久,所有的木筏都拆解完畢,順著江水飄流,見不到一絲蹤影,大軍隨即埋鍋做飯、就地休整,準備再次上路。這時,崟淇端著飯走到大業身旁,對他說道:“起來吃點東西吧,或許能好點。”

是啊,除了說這些,她還能再說什麼呢?一切都已經被敬康預測到了,一切仿佛都已經注定了……

聽到崟淇的話,大業一個人慢慢地站了起來,接過了她手中的盂,又獨自一人坐在地上靜靜地吃著粥。他一言不發,周圍的環境也安靜得有些異常,崟淇擔心,便坐在了大業的身邊。看著他一個人吃完了盂中的飯食,望著江水默默地發呆……

這時,不知從哪裏蹦出了一支蟋蟀,跳到了崟淇的麵前,她順手拿起大業麵前的盂扣在了蟋蟀上麵,小心翼翼地捉住了蟋蟀,並把它放在了盂中,接著從身旁拔了一根草杆,逗著蟋蟀,玩了起來。

大業瞥了一眼盂中的蟋蟀,開始並沒有在意,隻是望著盂中的蟋蟀被草杆撥弄來、撥弄去。大業望著……望著……,突然,好像一絲閃光劃過大業的腦海,大業一驚地站了起來,把旁邊的崟淇也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突然站起來?”崟淇忙問。

“我……沒事……剛剛……我好像想到了些什麼……可能和打敗玄昆有關係……”大業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清想表達什麼。

崟淇勸大業說:“不要急,你慢慢想……我們即使按父親的計劃行軍,今夜也不過行軍數十裏而已,想趕到綸山,起碼是明日了,路上有足夠的時間。”

(行軍途中,奔赴綸山路上)

大軍吃罷飯,終於上路了……走在趕赴首陽的狹長山道中,綿延數裏。

敬康走在隊伍裏麵,他此刻正在琢磨,大業會不會想辦法阻止他率隊北上。

“北渡大江後,到毫邑的路一共是兩條,玄昆上一次在洞庭山吃了虧,這一次也沒有從洞庭山以北渡江,所以隻能經水路從篇遇北渡。這樣的話,他肯定選擇了北上通過首陽的那一條道路,而另外一條北上的道路,正是自己此刻行軍走過的地方!嗯,這樣一來,既不會遇上玄昆主力,還可以繞過首陽,不與大業的首陽守軍碰麵,屆時,玄昆定與首陽守軍打得你死我活,而窮蟬氏自然就可在綸山全殲共工氏了!”敬康一邊想著,一邊不禁為自己如此“天衣無縫”的計劃嘖嘖稱讚。

大業也走在隊伍裏麵,一路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走著。崟淇跟在他的後麵,看著他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天漸漸地黑了下來。

晚上,大軍駐紮休整。敬康下令:“今夜,大軍要紮紮實實地填飽肚子,好好休整,準備明日的長途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