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誅玄昆·血祭(3 / 3)

衛兵捧著玉碟,小心翼翼地走到巨石之上,順著玉碟的缺口,鮮血朝著凹進去的龍圖騰澆去,鮮紅的血液順著圖騰的紋路,一點點地流下,將整支龍身通體染成了赤紅色。

這時的大業才明白,剛才龍身的褐色,原來是血液幹涸時的顏色,窮蟬氏族的圖騰,也同樣是一條赤紅色的巨龍!

敬康轉向大業低聲說道:“這就是我父窮蟬之墓,父親臨終前曾告於我,他相信高陽氏會派人前來,帶他們認祖歸宗的,這條龍圖騰,便是父親對少典族不變的心。”

大業望著這條通體赤紅的龍,感慨地說:“窮蟬首領真英雄也!”

敬康對大業說道:“我也並不是真的憎恨高辛氏,要不然,我率一支大軍,和共工氏一道殺向北方了!我隻是看著父親一世英明,晚年卻落得個南遷至此的結局,做長子的,我心有不甘啊!”

大業望著敬康看了許久,既沒有安慰他,也沒有解釋什麼,隻是沉重地說道:“這些年,你們,真的辛苦了!”

敬康微微地點了點頭,突然向後轉身,對著身後的大軍喊道:“今我窮蟬氏族,乃與高辛氏血祭先祖,誓與共工不兩立,大軍即刻整裝備戰,乃發兵北上,共禦來犯之敵!”

大軍聽罷,高舉矛戈,紛紛喊道:“喝!……喝!……喝!……”就像臨戰迎敵一般興奮激動。

大業望著激動的大軍,感慨萬分,看到靜靜站在自己身後的崟淇,大業慢步走了過去,說道:“這一次我能來,真的謝謝你了!”

崟淇看著大業,說道:“一個仿佛沒有了歸屬的部族,能夠再一次尋找到自己的歸處,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才是啊!”

說罷,崟淇走上前扶著大業的左臂,輕柔地說道:“你這麼魯莽,真上了戰場可如何是好呀?”

大業笑了笑,說道:“誰知道呢?先打下這場仗再說吧……”

翌日,敬康率窮蟬氏三萬大軍合力迎擊共工氏,並命長子句望率其餘兵力固守江浮。大軍合而為一,數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出了山穀,窮蟬氏士卒們離開了他們固守數十年的江浮,從陸路向洞庭山走去。

路上,大業與崟淇走在一起。崟淇問道:“這次出兵,如何攻滅玄昆大軍,你可有良策?”

大業漫不經心地用劍撥拉著道旁的野草,說:“我還沒有完全想好,共工氏擅長水戰,我也不知道他們逃到什麼地方了?但往洞庭山行軍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因為不管是合圍還是截擊,都需要經過這裏。”

崟淇對大業說:“大軍出江浮,不到一日即可抵達洞庭山,屆時你可一定要有定盤之策啊!還有,畢竟窮蟬大軍是我父親率領的,你的攻敵之策,也一定要經過他老人家首肯之後,才能調動大軍啊。”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還正想著怎麼說服你父親呢。”大業側著身子望著崟淇,笑著對她說,“崟淇,這一次沒有你,恐怕兩族之間還真的不能共同禦敵了。謝謝你!”

崟淇聽到大業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羞答答地低下了頭,慢吞吞地說:“你左肩和左臂的傷,現在怎麼樣了?”

大業突然愣了一下:“哦!沒事了。你看,現在活動沒有問題……”大業說著,便舉起左臂來回活動,給崟淇看。

“行了,行了,昨天剛剛包紮的,就一天,可神氣個什麼勁啊?好好養著吧,不定什麼時候就和共工氏交手了呢。”崟淇見大業在這逞能,言語中略帶了幾分淩厲。

“哈哈,放心好了,共工氏要敢北上,我定要他們有來無回!”大業裝作一副臨敵對峙的樣子說道。

崟淇看著大業的樣子,也不禁被逗樂了。聽著崟淇的聲音,大業感覺就像銀鈴一般好聽。

大業看著崟淇,眼神久久未能離開,崟淇見大業這樣望著自己,也低下了頭,小聲地說:“昨日射你一箭,本不知道你是少典族裔,你……你沒有怪我吧?”

“怎麼會怪你呢?你那一箭,不偏不倚射在我的左肩,避開了血脈,力道也不大。醫正都告訴我了,說你旨在警示,無意傷人。”大業忙說道。

崟淇微微抬起頭來,隻是喃喃自語道:“那就好……”

“唉!我一直疑問,你年紀輕輕,為何竟是窮蟬氏庶長一級的人物,當得知你是窮蟬氏之女時,我才道‘虎父無犬女’啊。”大業說道。

“你這‘豎子’!誰是犬女?下回定要一箭射深一點,讓你吃吃苦頭!”崟淇說著,用手往大業左肩的傷口處比劃了一下。大業嚇得連忙閃開,崟淇見大業的窘態,一時間又是笑聲連連。

大業的目光久久盯著崟淇,他看到她雖是身著男裝,身背弓矢,但窈窕身姿依然隱約可見,笑起來時,白皙的臉龐上映著兩個酒窩,嘴唇紅潤透亮。心想著若是她褪去粗布男裝,換上華美的錦緞綢服,定是花容月貌,美煞旁人。

崟淇見大業第二次這樣盯著自己,便扭過頭去回了一句:“你們男人都是這般!虧得昨日規勸父親、割臂血祭時還有幾分英武模樣。”

大業聽後又是一愣,才明白自己多有冒犯,急忙說道:“失禮,失禮”

(洞庭山下,行軍途中)

大軍行至正午,已到洞庭山腳下,士卒聽令紛紛埋鍋做飯。大業找見敬康,遂捧一盂,盛滿粥坐於敬康身旁,一邊喝粥,一邊問道:“敢問敬康首領可有退敵之策乎?”

敬康瞥了大業一眼,說:“你認為我們該如何迎敵?”

大業一邊說,一邊在地上用手比劃,畫出了幾處地方的位置圖:“今晚我們大軍即可抵達洞庭山,洞庭山以西便是雲夢大澤,兩日前洞庭山大捷,玄昆逃至雲夢澤,若他見洞庭山之軍已撤離,他會如何考慮?”

敬康答道:“你想說,玄昆定是覺得你們會回到首陽,守株待兔,好全殲他玄昆大軍,是吧?”

大業說道:“敬康首領妙算啊!沒錯,玄昆乃謹小慎微之人,他若見狀,定會回頭北上,發兵猛攻首陽,我已派左庶長率五千士卒守在首陽,我等大軍若能從首陽登陸,於兩麵[,大江北岸和首陽]夾擊玄昆,定會全殲共工氏!怎樣?此法可行乎?”一邊說著,大業一邊奮力的比劃著自己的進攻方略,十分投入。

於大業的全身心投入相比,此刻的敬康卻微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聽著大業陳述自己的戰法,臉上似笑非笑。大業見狀,心中很是不悅,遂說道:“敬康首領,我們離開洞庭山已兩日,玄昆定會發現我們撤軍,當務之急,我們要全速趕製一批木筏,迅速位首陽的江北處登陸,玄昆大軍想必已經開始攻打首陽了!縱使首陽易守難攻,可五千士卒,卻也守不了幾日啊!”

敬康聽罷,微微睜開雙眼,笑著對大業說道:“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大業見敬康有意發表意見,遂伏耳前去,準備聆聽高見。

敬康說:“若我聽你之言,派大軍乘筏前去雲夢澤,結果隻有一個,就是我們都去喂魚,死無葬身之地!”

大業聽罷,渾身隨著一驚!心想,自己這一番安排,前後如此縝密細致,雖不能保證全殲玄昆,但定能重創其大軍!敬康此言,是何意呢?

大業不滿地說道:“敬康首領,就在兩日前,我率軍八千,就在這洞庭山中重創玄昆!”

敬康斜睨了大業一眼,隨即歎了口氣,說道:“你這次南下,究竟是為了什麼?”

大業不服地說:“當然是為了阻止玄昆北上啊!?要是能全殲他,就更好了!”

敬康不慌不忙地說道:“一場洞庭山戰役,殲敵不過數千,你卻讓玄昆主力竄逃至雲夢澤上,至今都不知道敵人在哪裏?你還真的以為你打贏了?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鼠目寸光、毫無遠見!”

大業被敬康的幾句話頂地無言以對,一時間完全亂了方寸,隻能吱吱唔唔地對著敬康說:“那……那……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敬康望著大業,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說:“玄昆所帶士卒幾何?被你所殲又幾何?”

大業說:“玄昆所帶士卒約莫三萬餘,被我殲滅不足五千。”

“這就對了!隻因如此小的損失,他竟能率全軍逃遁至雲夢澤,可見玄昆何其謹慎!你才離開洞庭山兩日,之前還殲滅了玄昆的不少士卒,難道玄昆就不知道避其鋒芒的道理嗎?”敬康說道。

“那您的意思是說,玄昆不會過於匆忙地進攻?”大業疑惑地問。

“不會很匆忙,但也不可能太遲。你隻猜對了一點,就是玄昆會過首陽北上……”敬康說。

“那我們就等他進攻,再從大江北岸夾擊啊?!”大業急忙地說。

“愚蠢!你真是想讓大夥都去喂魚啊!?”敬康略微憤怒地說,“共工氏以水戰見長,以彼之短攻彼之長,本就是大忌!”

“可我們能形成夾擊之勢啊!”大業依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計劃,堅持著說道。

“我問你,首陽距大江北岸多少啊?”敬康問道。

“大約十餘裏。”大業回道。

“我再問你,你隻在首陽布設五千士卒,他玄昆近三萬的士卒進攻,怎麼能守住?即使你率大軍北岸登陸,那你好好想想,你麵前是共工氏三萬大軍,身後是滔滔的江水,一旦夾擊失敗,你能逃至何處?”敬康毫不客氣地指出大業計劃的弊端。

“這……我們……畢竟也有三萬餘人……”大業此時已經失去了當時的底氣,隻是小聲地說道。

“若我是玄昆,要麼全力攻破首陽五千守軍,那時,便不再是你以逸待勞的防守,而變成了你窮追猛打的追擊,阻止玄昆北上便再也沒有了意義;或者玄昆更聰明的選擇,就是兵鋒倒轉,直接攻擊我大軍!首陽守軍隻有五千,防守尚可,若是進攻必是占不了任何便宜,我大軍身後全是滔滔長江,若一旦抵擋不住共工氏進攻,全部力量必是葬身魚腹!此乃亡命之舉啊!”敬康語重深長地說道。

此時,大業終於知道了自己計劃的弊端,轉而向敬康謙虛地問道:“那依您的意思,我們該當如何?”

敬康又閉上了眼睛,沉思了些許後,他睜開雙眼說道:“難知如陰,動如雷霆……”敬康說罷,滿臉笑容地望著大業。

大業看著敬康,眉頭緊鎖,依然猜不透對麵這個窮蟬氏首領的“高深”計劃。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