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裏逃生·洞庭奇襲(3 / 3)

為了讓犬戎和帝嚳先行廝殺,待兩方筋疲力盡的時候,再率大軍北上毫邑,玄昆故意放慢了速度,數萬人的大軍整整用了八天的時間才慢悠悠地抵達了洞庭山。行軍的路上,他仔細地盤算著自己的“妙計”,謀劃著不僅要徹底絞殺少典一族,還想著如何和犬戎瓜分疆土的談判中贏得更大的籌碼。但玄昆怎麼也沒有想到,從接到自己發兵的消息,到大軍趕到洞庭山,僅僅四日的時間,大業竟行軍逾七百裏。

大業占據洞庭山的第二天,大軍就與共工氏正麵相遇,憑借著有利的地勢,讓大業更加有了阻擊共工氏的信心。洞庭山以南的平原,地勢平坦,適合大軍決戰,以西的雲夢大澤[,今洞庭湖區域,古時水量充沛,麵積遠勝於今],浩如煙海,但大業卻躲進了狹長的山穀之中。數裏長的山口,寬度僅容得下寥寥數人,共工氏數萬人的優勢在這裏完全喪失了意義。兩軍相遇的第一天,玄昆就派大軍發起了總攻,心想大業率領的這麼一支疲憊之師,一定頂不住自己的攻勢。

確實,大業在應對之初,的確沒有組織起看似有效的抵抗和防禦,而是且戰且退,不斷讓玄昆大軍進入狹長的山穀。玄昆見大業難以招架,便喜形於色地喊道:“眾族人,帝嚳的士卒們已經招架不住了,咱們先拿下洞庭山,再北上首陽,沿途數百裏,看到的地方以後都將成為我共工氏的疆土!”

聽到首領的慷慨陳詞,玄昆大軍的鬥誌更加高昂。士卒們紛紛提著石矛、石斧,奮勇地衝向山穀之中。

大業站在山穀一側的山峰上,見著越來越多的士卒湧進山穀,不禁好笑,心想這玄昆果然是隻有小計而無大謀,若他加快北上,此時已經渡過了大江,再直取毫邑,與犬戎合力進攻,少典一族的生死存亡可就真的懸於一線之間了!但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目光短淺的首領,僅僅是為了讓犬戎與帝嚳先行廝殺,好保存自己的力量,他竟把共工氏幾萬人的大軍拖延了整整八日,等到大業趕來,共工氏都還未渡過大江!

而麵對洞庭山的大業先遣軍,玄昆又天真地以為隻要一味地猛攻就能取得勝利。卻不知此時早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巨大的陷阱。

“一定要讓這個狂妄自大、有勇無謀的家夥吃吃苦頭!”大業心想著。

漸漸地,數裏長的山穀中“填滿”了這些共工氏的士卒,突然這時,從山穀兩側的山峰上響起了雷點般的鼓聲,山穀北口的大業軍聽到鼓聲,就像事先排練過一般,停止了看似慌張退卻,終於露出了原本凶悍的真實麵孔。

大業率領的這八千步卒,都是毫邑城中的精銳力量!都是拱衛帝嚳安全的近衛王師!在兩百年前的那場涿鹿大戰中,黃帝部落還沒有掌握冶煉銅器的技術。那時蚩尤部落有八十一個頭戴銅盔的勇士,麵對黃帝部落石斧、石刃的刀兵相加,他們卻能泰然處之、毫發無傷,直到用石刃割斷他們的喉嚨。這個時候,黃帝便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破解黃帝部落缺少銅兵器的這個難題!大戰結束後,黃帝命鴻臚遍尋天下,終於找到了冶煉銅器的秘密,那就是“烏金[,即煤炭]”,深藏於地底,遇火時能燃燒不休。

涿鹿之戰大勝後,黃帝部落終於在合穀山[,今山西中南,今天也是煤炭的主要產區]一帶尋得了寶貴的烏金礦脈。自此,少典部族終於能夠冶煉出少量的銅用於製作兵器。先是用銅脈鑄造出簡單的頭盔、胸甲,再是鑄造難度更高的長劍、長矛,最後,在帝嚳時期,終於掌握了鑄造銅製箭頭的技術,隻是苦於烏金礦脈和銅礦礦脈難以發現,所以銅製兵器的數量一直遠遠不夠。

但此時此地,大業所率領的大軍竟是這樣一支全部配備了銅製長劍、銅製長矛的近衛王師!相比與玄昆的士卒,這群人才是戰場中真正的恐怖所在……

鼓聲響起,王師的士卒們紛紛丟下剛開始用於迎戰的石錘、木棍,從腰間抽出了明晃晃的長劍……一刺!鮮紅的血液飛濺而出,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曲線後,緊接著前排的共工士卒紛紛倒地不起。再刺!又是鮮血飛濺而出,銅劍就像砍瓜切菜般,輕易地刺破了共工士卒身著的水牛皮、犀牛皮製造的皮甲,緊接著,又是一排排士卒倒地而亡。再刺!更長的銅矛,如長蛇一般精準的刺穿了共工士卒的喉嚨,一時間,山穀北口血流成河,共工士卒死傷無數!

“不好!大軍快撤!”遠處的玄昆敏感地覺察到了前麵的進攻所遇到的波折,迅速地下令大軍後撤,但此時,為時已晚!兩側山峰上早已埋伏的大業士卒,紛紛向山穀內投下巨石……

連綿的巨石滾落,很快就堵住了玄昆進山的山路,山穀中的共工氏軍隊已然被分割包圍。這個時候,山峰上的大業軍紛紛將一塊塊碩大的巨石朝向山穀中的共工氏大軍投去,這些被擠壓在山穀中部的共工氏步卒,連敵人的麵還沒有見到,就被山上滾落的巨石要去了性命!

巨石滾落後,大業的王師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沿著狹長的山穀,一排排地“收割”著玄昆大軍的性命。不到一個時辰,山穀中數千名共工氏士卒就盡數陣亡……

山穀外的玄昆心急如焚,大聲命令士卒上前搬開巨石,為大軍進穀支援打開一條路,但沉重的巨石堆積如山,早已非人力所能完成,剛剛清出了不到半裏的山路,山穀北口的大業王師就已殺到!

玄昆心中極度憤怒,本想著繼續進攻,但他心裏也知道,如此易守難攻的地勢,早已不是他玄昆輕輕鬆鬆能攻下來的了。

“撤軍!”玄昆對大軍喊道,聲音中交雜著滿滿的憤怒與不甘心。但如果繼續強攻,也隻是徒增傷亡罷了。

數萬共工氏大軍在洞庭山南口的平原上重新集結整合,朝著洞庭山以西,雲夢大澤的方向繼續行軍。

“不好!玄昆吃了大虧,竟不與我拚個你死我活?!看來這個家夥也不是很好對付啊!”大業見玄昆不與其糾纏,而是率大軍離去,不再從洞庭山北上,頓時感慨道。

“雲夢大澤位於洞庭山以西,縱橫數百裏,方圓上千裏,其大澤之畔,林木茂盛,水路直通大江,一旦玄昆大軍逃至雲夢大澤,大業便不好再截擊。百餘年前,共工氏首領康回就是憑借著遍熟天下水勢,尤其善於水攻,才敢於向顓頊帝發起挑戰。戰敗後,共工氏被放逐於蠻荊之地,數十年來,對雲夢大澤一帶的地形、水勢已經是爛熟於心。此時,玄昆若率大軍撤至雲夢大澤,一定是準備就地伐木編筏,以水路繞過洞庭山,進而橫渡大江。”大業這樣想著。

此刻,大業正認真地思考著如何截擊玄昆大軍的北上,“陸路一場大捷,雖殺敵數千,大挫其士氣,但眼下如果要強行在水路征伐玄昆,則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損兵敗仗不說,放敵北上更是對毫邑城防大大的不利啊!絕不可冒然出擊!”

陸上截擊,不知敵何時何地渡江北上;水路截擊,又極易被敵進攻;進退兩難,這可如何是好啊?一時間,大業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身邊的左庶長見大業如此深思不解,便走進前去說道:“我聽聞顓頊曾生子名為窮蟬,顓頊大敗康回時,窮蟬三十歲,乃時,顓頊位都城帝丘(今河南濮陽)分族眾三萬交予窮蟬,令其南下拓荒,光大少典一族。現已過數十年之久,想必窮蟬族眾已達十餘萬矣!”

“既是同為少典部族,且所居同在蠻荊之地,玄昆此次叛亂,窮蟬氏為何不出手相援?”大業問道。

“想必你有所不知,今帝嚳高辛氏,乃蟜極之子,而蟜極與顓頊之父,皆為黃帝之子。顓頊退位時,並未禪讓給子嗣中任何一人,而是讓位於自己旁支的兄長之子,此事早已成為帝嚳和窮蟬之間的芥蒂。再者說,共工叛亂,帝嚳乃是通過斥候得知,而我們與窮蟬氏,早已不相往來久矣,他們又怎會知道共工氏叛亂的事呢?再往深裏想想,為何玄昆自長右發兵至洞庭山,這短短五百裏竟然走了八天?恐怕不隻是為了犬戎大軍先和毫邑交鋒,進而打得兩敗俱傷吧?會不會也是為了避開窮蟬氏的耳目呢?”左庶長向大業說道。

大業聽後,久久不語,時而沉思,時而望著左庶長……

過了好一會兒,大業終於說話了:“左庶長,你帶三千步卒前去探尋窮蟬氏,請求其與我合力截擊玄昆,我帶五千步卒今日渡江,前去據守首陽。我料定,玄昆很有可能還是會從首陽北上。”

“不!還是我帶人前去據守首陽。你父乃是帝嚳之兄,算來這窮蟬也是你旁支的叔伯,你率步卒前去求援,勝算大些。”左庶長說道。

“好吧,那我率三千步卒去探尋窮蟬氏,你率五千精銳,一定要死死地守住首陽啊!”大業拍了拍左庶長的肩膀說道。

於是傍晚,大軍在洞庭山下兵分兩路,大業帶著三千人,朝著江浮[,今湖北省赤壁市]走去……

層巒疊嶂之中,山勢蜿蜒曲折,大業隻知當年窮蟬率部南下,應是在江浮附近,但過一日行至江浮處時,翻越重山並無見到些許蹤跡。

“當年率部三萬,而今當有十餘萬矣,怎麼遍尋不到蹤跡呢?”大業疑惑地思索著。帶著大軍在山穀中不斷徘徊,直到次日,當強烈的陽光驅散了山巒之間的層層濃霧時,大業才些許地注意到嫋嫋炊煙。

“快看,那是不是炊煙?那裏一定有氏族居住。快遣斥候前去探查!”大業指著西南山澗中升起的炊煙,向手下命令道。

不一會兒,斥候來報,探見山澗中零星分布著村落,房屋用黃泥拌葦草築牆,幹枯的葦草覆頂,與少典族群無異。

大業心想,這定是窮蟬氏無疑,共工氏自康回南遷以來常居江畔,房屋多以木樁高腳覆蕉葉為牆。隻有少典族築房,以黃泥拌葦草築牆,幹枯的葦草覆頂,即刻可加固牆壁,還可防止雨漏。想必窮蟬氏南遷,仍沿襲著這難以改變的傳統吧?

“大軍聽令!今毫邑城危,我等南下據守首陽,以防玄昆北襲。現玄昆西入雲夢,蹤跡難尋,我等遍尋窮蟬氏,以圖合而抗敵。現尋其蹤跡,大軍前行須多加謹慎,切不可輕言冒進。”大業決心尋得窮蟬氏,遂號令全軍穩妥行事,生怕激怒了這支對少典氏心生怨懟的部族。

大軍轉向西南,朝著炊煙的方向前進,一路都是那樣坦蕩,讓走在最前的大業心生恐慌。明明是通往山澗的道路,為何竟能容得下大軍數人並排行軍,這樣的道路,豈不是太過坦蕩?

就這樣想著、疑問著,突然,一支冷箭從樹林中射出,徑直地射中大業的左肩!大業應聲倒地,用盡全力拔出,這才看到,這箭頭……竟然是銅的!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