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的困局·邂逅(2 / 3)

皋陶走到殿前,看著麵前精致的黑石階,每一塊黑石都打磨得那樣平整。這要耗去多少的人力物力啊?這樣不珍惜人力,又如何能夠贏得戰爭呢?皋陶這樣想著,一步步走出城外。

向城外望去,上萬人的屍首靜靜地躺在城下的平原上,景象甚是可怕。從皋陶記事以來,他就沒有經曆過這樣激烈、這樣規模的大戰。

“部族之間廝殺不斷、仇恨不止,究其根源在於各部族不能戮力同心、齊心協力。在洪水泛濫、土地荒蕪、糧食短缺的情境下,每個部族都是相互掠奪、相互廝殺,而從未有過相互協助的時候。”

皋陶在城下踱著步,一邊走一邊想,希望能夠找到一條讓各部族團結統一、或者起碼是讓大業族與有蟜族化解幹戈的方法。而與此同時,城外大業軍已經逐漸集結完畢。大庶長胤鵫帶領幾個庶長走到皋陶麵前說:“首領,除了守衛和巡邏的士卒,其餘大軍已經集結完畢,首領您下命令吧。”

皋陶麵對著幾個庶長,說道:“我們現在征服了有蟜族人生活的地方,兩個部族的仇恨已經深深地結下,從現在起,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應該盡量的緩解矛盾、化解仇恨,絕不能像莫翟那樣,再一次挑起兩族的仇恨。今天諸位庶長務必要埋葬好大業有蟜兩族在戰爭中死去的士卒,不管自己的部屬多麼的不情願,也要好好安葬有蟜族死去的士卒們,把他們葬到一起吧!畢竟對於這場戰爭而言,他們也是受害者。希望他們在地下,不再有廝殺。下去吧!”

“諾!”眾庶長回答道。

一時間,上萬人的大軍在古邳城下幾裏的平原上翻動著被鮮血浸透了的泥土,一具具屍體被整整齊齊的安葬在了古邳城下,按照首領的命令,兩個部族的士卒們被安葬在了一起。這個時候,上萬幸存下來的有蟜族老人、婦女、孩子都紛紛地走上城牆、走出城外,靜靜地看著發生在他們眼前的一幕。也許在他們的腦海中正在思考著、糾結著:“三個月前,蠓螭指揮著有蟜族的大軍,一路北上屠殺,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一個上午,所有的死去士卒們都被安葬完畢,沒有陪葬的器物,也沒有屠宰的祭牲,甚至連墓穴都是那樣的簡單[,上古時期,中國出現喪葬的傳統大致歸於8000年前,有出土的器物和祭牲。],直接覆蓋沙土。安葬後的土地被翻新一遍,竟看不出來大戰之後戰場的模樣。

皋陶知道,祖父生前曾對力牧說道,一定要把他安葬在古邳城下,讓他死後可以在大業族新征服的土地上“安家落戶”。

傍晚,皋陶在衛兵的護衛下行至糧倉,這時的大鴻正在認真清點著古邳城的所有糧草。

“到底有多少糧草供我們用的?”皋陶問道。

“回首領,當下可用糧草足夠大軍支持三個月!加上大業族數百個村落的儲備和今秋古邳附近耕地的糧食,應該夠我們支撐到明年春天。”大鴻回答道。

“好!把這裏麵的糧食抽出一部分吧。先發給古邳城裏的有蟜族老人和婦女。”皋陶說道。

“什麼?!首領,如果按照您這麼分,這剩下的糧食可就挨不到明年春天了!”大鴻說道。

“我們是挨到了明年春天,可那些有蟜族的人呢?難道我們就要親眼看著他們餓死嗎?”皋陶反問道。

“首領,如果把糧食發給了他們,我們可就挨不到明年春天了。這不就又回到偃地的窘境了嗎?”大鴻問道。

“不,大鴻。和幾天前在偃地的情況不同,當時的我們強敵環伺,缺少糧食。而打敗了有蟜族之後,整個東方再也沒有一支部族敢與我們為敵!我們需要戰勝的,隻有饑餓!不再有戰爭!”皋陶回答道。

“可是……首領……”大鴻支支吾吾道。

“發吧,後麵的事,我自有安排。”皋陶說道。

“諾!屬下這就安排打開糧倉,向有蟜族人發放糧食。”大鴻雖然心裏難以理解,但還是遵照了皋陶的命令。

又是一天過去了,上午時分,在城西的糧倉前,聚集了上萬有蟜族人,大家紛紛拿著皮口袋、布口袋,等待發糧食。

皋陶獨自一人,穿上了有蟜族的衣服,走到了排隊的人群中間,聽到幾個老人正在議論著什麼。

“這大業族打敗了我們,還給我們發糧食,這是亙古沒有的事啊!”

“是啊!蠓螭當年可是把我們全部的糧食都征走,隻有誰打仗勇猛、殺敵眾多才能多得到一些糧食。”

“話說這大業族打下了古邳城,我們還能分到糧食,這皋陶按說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吧?”

“行了,都別說了,我們這些庶民啊,有吃的就不錯了,有一天過一天吧,想那麼多幹什麼?”

“嗯,也對,反正不管怎麼說,也比蠓螭在的時候強。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啊!哼!”

聽著幾個老人的議論,皋陶一個人悄悄地離開了排隊的人群……心中默默地想著“一定要讓所有人都不再受到戰爭和饑餓的威脅,他要保護他們。”

下午,皋陶遣散了護衛自己的衛兵們,一個人來到城北的一處密林中,慢悠悠地在散著步,心裏思考著未來如何打算。

古邳大戰結束,有蟜族的精銳已被全數殲滅,其餘散步在方圓星星點點的有蟜族村落,皋陶趁著他們還未整合在一起,早已派遣力牧率一萬兵力盡數降服,從此有蟜族將隻存在於這些人的記憶之中。對於大業族而言,經此一役,全族的威名早已在整個東方傳開,不會再有任何一個部族敢冒著全族被滅的危險招惹大業族。一個掙紮在生死存亡邊緣的部族,憑借著這樣一場曠世的大戰,終於再一次確立了自己的地位!

但皋陶的目標絕不僅止於此,他知道,東方的部族們在洪水的肆虐下,隻有相互廝殺、相互屠戮,相互掠奪,才能勉強暫時地尋得活路,可最後結果卻隻能是一起滅亡。因為每一個部族隨時都處在侵略與被侵略的桎梏之中,生產久久得不到迅猛發展,大部分族人都麵臨著饑荒與食物的緊缺,久而久之,必然會一同走向滅亡。

想改變這一現狀,唯有團結各個部族,共同解決食物短缺所帶來的困擾。為了平複兩個部族的仇恨,皋陶把明明已經掠奪了的糧倉和足夠支撐到明年春耕的口糧,慷慨地分給有蟜族那些在戰爭中存活下來的人們。但是,分糧食的行為畢竟隻是權益之計啊?一旦到了冬天,大家的糧食又會麵臨不夠吃的困境,那個時候可怎麼辦呢?

一個個難解的問題縈繞在皋陶的腦海中,想著想著,皋陶越走越遠,越來越深入城北的密林之中……

突然,一個穿著粗葛布上衣的女子迅速地從樹林中穿出,時不時緊張地望著身後的情況,不一會兒,隻見一隻體型彪肥的灰熊也衝了出來,看上去像是在追趕著那個女子。皋陶見狀,立刻衝上前去,從腳下撿起一個石塊朝灰熊砸去。

灰熊被石塊砸中了,停下來憤怒地大吼了一聲,轉身瞥了一眼皋陶,但馬上又繼續追趕著那個女子。

皋陶也追著灰熊,並不斷地在其身後大吼!又拿起腳下的石塊再一次砸向了灰熊!這時,灰熊停了下來,喘著粗氣,憤怒地望著皋陶。那女子見狀也停了下來,看樣子是跑了好一會,此刻也累地上氣不接下氣。這時皋陶定睛一看,發現這個女子正是蠓螭之女,那個熟悉的杏核眼睛此時正望著皋陶。隻見這個女子頭戴著布巾,腰間別著一把銅製的小刀,刀身顯得很別致,鑲嵌著許多五色斑斕的寶石,右手持著一柄短弓,看上去一身打獵的行頭。

這個時候,女子也好像認出了皋陶,又是生氣、又是羞憤,隨即把頭扭到了一邊。

皋陶也不管女子此刻什麼情緒,他隻怕這灰熊向女子再次發起進攻,於是又拾起腳邊的一個石塊,狠狠地向灰熊砸去。

這一次,灰熊徹底憤怒了,它張開雙臂朝皋陶凶猛地撲了過來。皋陶見狀,迅速地翻身躍出。灰熊撲了個空,憤怒地大吼著,積蓄著力量準備第二次進攻。此刻,皋陶也拔出大業劍,用力攥緊,準備給灰熊致命的一刺。

灰熊再一次撲了過來,張開了血盆大口,一股酸臭腐敗的氣息撲麵而來,此時皋陶也管不得那麼多了,瞄準了灰熊的心房,用盡全力的一記猛刺,大業劍全部插進了灰熊的胸膛。

灰熊被刺中後疼痛地大喊一聲,右掌狠狠地擊打在了皋陶的胸口,皋陶被生生地彈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樹幹上,皋陶忍受這疼痛,死死地握住大業劍。此刻,灰熊拔出了劍的胸口鮮血直流,但還是氣力不減,朝著躺在地上的皋陶又撲了過來。皋陶猛地向左滾了兩圈,躲開了灰熊的攻擊,順勢一劍,又準準地刺進了灰熊的脖頸,灰熊一聲慘叫,突然一個挺身向皋陶發起攻擊,皋陶還來不及從灰熊的脖頸裏麵拔出大業劍,再加上剛才的一摔,自己的身體也疼得無法站立,眼看著就要命喪於被灰熊掌下……

突然,唰……唰……,從灰熊身後射出兩箭,也是準確地射中了灰熊的脖頸,頓時灰熊的脖頸處血流如注,緊接著,射箭的女子拔出腰中的小刀,也是朝著脖頸處又是一刀。這一次,灰熊轟然倒地,一口口地喘著粗氣,隻是再也沒有了起身發起攻擊的力氣。

皋陶躺在地上,費力地一點點挪動著身體,女子走到了他的麵前,冷冷地說:“為什麼要救我?難道隻是為了可憐我嗎?”

“嗬……可憐你?我隻是路過,見你被灰熊襲擊,想救你一命罷了”皋陶捂著被灰熊擊打的胸口,吃力地說道。

女子見皋陶如此拚命救自己,作為有蟜族的後裔,她剛才的話語,卻是唐突了些。女子頓了頓,隨即說道:“不管怎麼說,這次是你救了我。”

女子又往前走了兩步,說道,“你胸口沒有事吧?讓我看看。”

女子走了過來,一點點揭開了躺在地上的皋陶衣袍,露出了他結實而健壯的胸肌,女子用手掌輕輕地朝著皋陶前胸按壓了一下。

“哎呀!”皋陶一聲慘叫。

“你的胸骨斷了,被灰熊打斷的。”女子說道,“你在這裏老老實實躺著,我去采點草藥去。”說罷,女子起身準備離開。

“你叫什麼名字?”皋陶望著女子問道。

女子隨即停了下來,並沒有言語,又過了一會,才轉身低下了頭小聲地說:“水木清華、蘭若繽紛……華蘭……”

女子說完,便徑直離開了……

皋陶躺在地上,呆呆地望著華蘭離去的身影。心裏頭不禁想著,蠓螭這麼殘暴狠毒,他的女兒卻還能懂得知恩圖報。然後又不自覺地想起了女子美麗的杏核明眸、秀麗的濃密長發、輕盈的身形體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