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他轉過頭來看向我:“小師弟,你同我一道吧,正好見見我爹娘。”
我抬起眼,忽然覺得此刻的大師兄有些陌生,我們之間如同隔了一道五色琉璃屏,上麵繡著紅塵煙火俗世悲歡,繡著他遇到我前二十載漫漫流光,看不真切。大師兄,他在我身邊也隻有三年,雖然這三年裏,我們朝夕共處日夜相對,親近到我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並把一切的一切看做理所當然,即使要報仇也選擇隨他下山,隻怕一時一刻與他分開。但此時,我忽然生出一種怖懼……他不像我,無父無母,機緣巧合幻化成人,身如蓬草命若飄萍,浮遊於這蒼茫天地間。他有父母,有兄弟,有家族,甚至……未來還可能有妻子,我這般貿貿然闖入他的世界,又不可能生老病死,永世相伴,終有一日,我還是會露出狐狸尾巴的,到那時,我該如何向他交代,到那時,我又應當何以自處?
我看著他,目光裏漸漸泛出一種絕望的淒涼,狠下心來果決地搖搖頭,表示不願跟他一起登樓。大師兄卻不肯放過我,一把拉住我的袖子,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玉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無論此生家世、地位、處境如何,我都不會拋下你。從救你的那一刻,我們兩個的命運便緊緊連結在一起。或許現在你的心裏,我隻是一個兄長的存在,但我會用盡全部的力氣對你好,讓你明白愛情是怎樣一回事。”
大師兄說這話時眼眸中閃爍著灼灼光彩,晃得我垂下眼簾不敢逼視。“五年前我跟家族決裂,獨上雲雎山求學,就是為了遵從自己的本心而活,縱使將來真的天降大任逃脫不掉,也不枉這段暢快寫意的少年時光。更何況,上蒼垂憐,竟然讓我遇上你。我不在乎你失憶前的種種,我隻希望你能重新來過,做你自己。玉辭,你明白麼?”
我眼睛微微發酸,心底裏將他的話一遍遍熨帖著,仿佛這是一生中再不可得的珍寶,溫暖卻又寒涼。大師兄,玉辭不是蠢人,你的心意我何嚐不明白呢?我不是不願,是不能啊。我身負血海深仇,不但涉及狐族與人類的恩怨過往,還包括三年前棲霞峰上奪丹之恨。我怎可因自己一時的貪念,再將你陷入兩難境地?我也希望我是真的失憶,忘記便不再有痛苦,沒心沒肺活得最自在。可我就是沒辦法自欺,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一生都求個明白,即使受了傷也要清醒著痛。
我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臂,把臉轉向一邊,淡淡道:“大師兄,請你獨自登樓吧,恕小弟萬難從命。”
那崔管家雖然不曉得我和大師兄之間的暗語,卻也看明白了此刻情形,連忙頷首對大師兄說道:“這位小兄弟既然執意不肯相從,大公子也不好勉強,不妨先將他交給我,我自安排他妥當住處。待你見過老爺夫人,再來會他,何如?”
不等大師兄回話,我微微一笑,雙手抱拳:“崔先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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