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長歌飲馬入紅塵(三)(1 / 2)

我和含羽正說得熱鬧,忽見小二又引了三位客人過來,撿我們旁邊的一張桌子坐了。那三人身上粗衣短褐麻繩束腰,雖然是我中原式樣,但論起長相卻個個豹頭環眼虎眉虯須,頗有異域風情,其中一人額心處還有一道蜿蜒猙獰的紫色長疤,一眼望去,非奸即盜。

我於雲雎山上三年,所見之人中太師父仙風道骨儀表天成,師父朗眉星目骨秀神清,大師兄豐神飄灑器宇軒昂更不必說。其他三位師兄亦俱個不俗,都是些造物主鍾靈毓秀的皎皎少年郎。縱連這上山尋大師兄解危濟困並在我看來極不順眼的孟含羽,也勉強算得周正,何曾見過這三人般醜陋模樣?

我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以手撫額,卻沒吭聲。正是:腹誹固所難免,明損確是不德,我雖未涉江湖,一點規矩還是懂的,天生醜陋之人最怕人盯著他看,你越看他越不自在,若是惹惱了他跟你動起手來更加不值。奇怪的是,孟含羽似和我一般,對相貌也有著近乎嚴苛的挑剔,自那三人坐定,他便轉過臉去,有些懨懨的,全不是方才眉飛色舞的神氣。我見他不說話,正好耳根清淨,端起麵前的黑玉玲瓏杯,輕輕啜了口明前春水。

卻聽那個紫疤大漢連聲嚷道:“晦氣晦氣,光天化日之下那麼大一個人居然還能跟丟了,接連尋了三日居然毫無斬獲,這小子左不過進了城,怎生就沒了影子?咱們兄弟差點沒把這五羖城翻過來,居然還是找不到,回去可如何向郡主交代?”

這大漢背對著我們打橫而坐,此刻我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隻覺這話中頗有深意,還來不及在腦海裏過上一遍,大師兄已然回來了。

“我剛剛察探一番,這五羖城不知何時進了許多西涼人,醉雲樓上少說也伏著十來個,怕是要尋釁滋事,咱們吃過午飯趁早離開,省得卷入是非之中,耽擱了行程。”

大師兄附在我耳邊輕輕說道,我見他表情凝重,知道事關重大,連忙點頭應允。孟含羽是何等聰明人,打量到我們兩個神色緊張,也不多問,匆匆低頭扒了幾口飯,掏過錢袋便要去付賬。

“哼,想走?沒那麼容易。”那紫疤男子仿佛身側有眼,孟含羽剛經他身旁,立即站了起來,寒芒一閃,劈手橫過身側的狼牙棒,日光下那些尖銳而粗壯的長刺閃著幽幽青光,看得我膽戰心寒。

“孟統領,一別三日,您可自在?兄弟們尋你多時了,不想卻在這醉雲樓撞上。你的易容術果然高明,若不是腳底那雙大周軍靴,差點還是讓您逃了……嗬,這便是你搬來的救兵麼?咱們還道何方神聖,原來不過兩個乳臭未幹的臭娃娃,料他們上了戰場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可笑我家郡主再三叮嚀,定要我等將你截獲路上,真是婦人之見。”

說罷,另兩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西涼人本就舉止粗魯,不通禮儀,這一通放肆之笑更是帶著原始的野蠻凶悍。我在棲霞山修煉時曾於血月之夜聞得曠野裏群狼嗥叫,差不多也是這般響動。耳聽得醉雲樓四麵有腳步聲包抄過來,大師兄急忙起身,將我護在身後。一麵用疑惑的目光盯住孟含羽。

那孟含羽還是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似未看見對方人多勢眾且兵器在手。悠然歎道:“追了我這些天,到現在才剛得手,西涼的鐵驃騎也不過如此。”說著,眼波流轉:“你們是單挑,還是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