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頭,是孟含羽,嘴角噙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正盈盈看向我。難得他還有如此風雅的一麵,可我一聽是女子用的飾物,忙觸電般撂開手。大師兄從人群裏擠到我身旁,以常人難以察覺的音調輕輕問我:“喜歡麼?要不要我買來送你?”我輕輕搖搖頭,卻聽得那廂裏阿婆款款說道:“小少爺若是喜歡,不妨挑幾個送給心愛的姑娘。別看我這兒沒什麼花花草草鮮豔顏色,若真戴上了頭,日光下明晃晃,也怪好看的。”
我再次搖首謝過阿婆,拉上大師兄的袖子便往外走。嘴裏嚷著:“人家快要餓死了,哪有心情看這看那,不如我們早些去吃飯吧。”卻聽大師兄笑眯眯於我耳邊輕而軟地說道:“玉辭,終有一日我親自做了給你帶上,保管比這漂亮十倍。”我的臉又不爭氣的紅透了。
醉雲樓相傳是這五羖城方圓百裏首屈一指的豪華酒樓,菜色繁多口味獨特自不必說,連布景也極為考究,縱然我在雲雎山上呆久了,見慣各種亭台樓閣紫檀楊木,到此也少不得由衷讚歎幾聲。
三人挑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大師兄點過菜便吩咐小二喂馬,並隨他一道考察飼料,以防三匹馬吃不飽,耽擱了下午的腳程。我和孟含羽大眼瞪小眼,正覺得渾身不自在,忽見他低下頭說道:“喂,白兔子,不好意思啊……那個,那個……在山上初次見麵的時候多有得罪,下了山又幾番跟你不對付,望你海涵,莫要見責……我適才已經答允過大師兄,這一路上再不與你為難了,咱們兩個講和,相安無事早日趕到岑穀關,好不好?”
我四顧生疑,兔子?哪裏來的兔子?看了半晌也沒見兔子模樣的事物,方才斷定他在同我說話。腹誹道,人家明明是千裏挑一的白玉狐,卻被你當成兔子……我,我哪裏長得像兔子?然而卻不願多生事端,默默點頭不再作聲。
孟含羽見我答應下來,頓時興高采烈,又傾身湊近了桌子。我連忙往後避讓,隻聽他不懷好意的說道:“那這樣,以後呢,大師兄麵前我喊你小師弟,大師兄不在的時候我便叫你白兔子,如何?”
名字不過是代號,這一點我從小便懂得。當醒來為人後的三年流光裏再也無人喚我阿辭時,我便知逝去了終究是逝去了,我能做的,隻有好好把握今朝,努力讓自己強大不再受命運擺布。
更何況,被認作兔子本就少了幾分被認作狐狸的危險。
於是,我不顧他眼底流出的笑意,慨然應允:“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