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空空,心空空,淚斑駁。
擒海望月,掌風淩厲,連帶著沅兒從床上滾了下來。龍雙心裏一沉,閃身從窗戶翻身而進。
母親、戚然、爺爺、二叔、三叔,一個個熟悉的身影飛快的在眼前晃動著,笑、哭、冷漠、嘲笑,形形色色的麵孔綻放開來,隻覺得悲痛、憤怒、絕望在腦袋裏不斷翻湧,頭疼的似是要裂開般,她拚命的往意識深處那一處黑暗角落爬著,拚命把那如潮水般洶湧的悲傷和憤恨甩在後麵,就在快要被那安靜的黑暗包圍的時候,一張鬼魅卻異常美麗的臉突然侵入了戚沅的視野,那張令她永生難忘的臉,沅兒嚇得一個機靈,意識竟清明了幾分,她一把抓住龍雙的手,呲牙咧嘴的擠出幾個字,“醉生夢死……救我……求求……”她的眼光已經接近狠厲,幾個字,用盡了她全身的力量。這醉生夢死在毒藥中藥性最為蠻橫,中毒這麼久之後還能維持自己的意識,龍雙也微微吃驚,不知道是歸功於龍雙委實太過嚇人,還是她強悍的求生的意識。
一股真氣緩緩灌入沅兒體內,龍雙悶悶的哼了一聲,伸手牢牢的將沅兒鎖入自己懷中。混沌中的沅兒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拚命把她往光亮的地方扯去,與其同時,伴隨那光帶來的巨大的疼痛和絕望齊齊翻湧而來。“不想一輩子廢了,就按我說的做,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的痛苦,使勁看清楚現實,隻有看清楚,才能毀滅它,才能改變它,才能蕩盡這群孽障。疼到死,也不許給我後退。”沉沉又急促的聲音在沅兒的耳邊不斷想起,全身疼的幾乎要死去,但終是被那有力的聲音牽絆著,死命的迎向炙熱的光。距離中毒已經過去了半刻鍾,龍雙心下也是沒底,沒有解藥的扶持,他這淨弑決抵不過藥性的狠辣,這綠生夢死,蝕骨的痛處,卻是絕處逢生的生地,安逸之處,卻是喪神失誌的死地,藥效毒邪,心上的痛化成肉體上萬蟻噬心的酷刑,精神上永墜閻羅的絕境,皮肉之痛可忍,心上的魔障難滅,多少江湖上鐵一般的好漢,葬送在了自己的心魔手上。看著懷裏的人兒豆大的汗珠,煞白的臉色,擰成一團的小臉,在他懷裏劇烈顫抖的身子,他的小娘子,仍在堅持。
龍雙心中五味陳雜,便是明知絕境,仍不放過一點點微末的希望;便是身受欺淩,仍不肯停下倔強的腳步;便是明知是敵,仍不顧一切為自己求救;便是眾叛親離、命定死數,仍要拚死去活,他想起了九年前,那個刻入了他血液中的日子,這個女子,讓他看到了九年前的自己,那個和她如此相像的自己。她的痛,她的堅忍,是如此的熟悉,似是融在他的血液中,清晰而深刻,“隻要你熬得過,我保你在雙城一生自在,娶你為妻,許你自由,你跟著我到江湖上曆練,完成你娘的遺願。”他在她耳邊說,同時也笑著自己,這樣一個女子,怕的怎會是一個死字,真是生生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他懂的,對他們這樣的人,他這句話,便是解藥了。
一刻、兩刻、三刻,龍雙的衣服,已經被沅兒的汗水浸濕,龍雙緊緊鎖著沅兒的身子,慢慢的,顫抖的身子逐漸平緩,帶著濃濃水霧的眼簾睜開,對上了龍雙海水般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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