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難認命,重重複重重(1 / 2)

“妹妹,你還是要走……”黑暗中,那襲長衫傳來一聲幽幽的輕歎。“我妹妹,果然不是這麼認命的人,大姑姑教出來的孩子,不會是那麼好支使的。”月光下挺拔身影的漸漸清晰,是柒鷹山莊的莊主之次子,亦是柒鷹先生之一梟鷹戚然。

“二哥。”沅兒一怔,然而還未等她回過神來,戚然一個雁展掠過來,素手一揮,將一顆綠色的藥丸塞入沅兒口中。“你……”沅兒當即身子就軟了下去,戚然伸手將沅兒抱起,向山莊掠去,望著沅兒那仍然錯愕的雙眼,他眉眼間有些許的愧疚,喃喃道“沅兒,爺爺已經老了,我隻想要莊主的位子,別怪我不得不負你。”“這是醉生夢死……你……”錯愕,憤怒,平靜,空洞,一幕幕往事飛快的在沅兒腦袋裏麵浮現,戚然九歲,被爺爺的仇家種了劇毒莫傷花,不懂事的她碰巧遇到痛苦不堪的然兒,央著母親偷偷救他,戚然信信然答應保守秘密,世人瘋傳戚家二少奇跡般起死回生;戚然十二歲,母親教他製毒練毒已三年,沅兒誤服銀花差點要了小命,母親告誡戚然,銀花跟沅兒從小浸泡入體的萬眠解配藥相融會變成無解的劇毒,但凡含有銀花的解藥都不能讓沅兒服用;戚然十七歲,跟娘熟習唐窟七染香調配使用技藝,隨後柒鷹山莊嫡係繼承人戚楓突中七染香毒發身亡,柒鷹山莊二少戚然舍命血洗了唐窟,竟於百毒中奇跡般的生還歸來,江湖上人人讚其智勇,戚然也自此穩坐柒鷹山莊第二把交椅,成為新一任的繼承人……

意識漸漸模糊,眼中再無了生氣,在識出這味藥之後,沅兒就知道,再沒有了任何希望。醉生夢死,侵其神,廢其智,食其魂,毀其魄,食者逐步被惡念夢魘吞噬,直至神智全失,於白癡無異,而這醉生夢死解藥的一味重要的主材,正是銀花。淚從空洞眼裏溢出,嘴角邊竟浮起一抹生硬的微笑。盡力了,不顧一切的想要逃離這個普天之下最華麗的鳥籠,哪怕被人欺淩,哪怕前路再艱難,她未曾退卻,未曾猶豫,但如今,怕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月光如銀,漠然的撒在沅兒的臉上,那眼裏濃得讓人窒息的絕望和悲傷,全部收入龍雙的眼裏,那被至親背棄的滋味,如同曾經在他心裏深深刻上的那道傷痕,那似是永墜閻羅的微笑,讓龍雙心裏騰的冒出了一股極其陌生的心疼和焦急,當下立即跟了上去。

水榭花台,月色姣好,穿過蜿蜒的白玉走廊,轉過幾道環拱,在山莊的西北角,孤孤單單的沅水閣默然矗立著,神智將毀,自是不會再出什麼亂子了,手段狠厲了些,但是這是爺爺給他的最後的考驗了,等到除掉了龍雙,他就可以在天下人的仰視中,登上天下至尊的寶座。看了一眼床上淚眼斑駁的沅兒,戚然狠狠一個轉身,走了出去。

恍恍惚惚之間,沅兒竟看到娘如朝暮般清麗的身影在眼前徘徊,依舊美的那麼動人心魄,她這十六年,一直非常乖非常乖的聽娘的話,非常乖非常乖的不去計較兄弟、姐妹、爺爺、叔嫂的冷落,非常乖非常乖的珍惜戚然的親近,然而,母親的驟然離世,終是斷了她最後也是唯一的一根稻草,戚然的冷漠,更是絕了她對這世人親人的一點點期望,活了十六年的她,卻是一身空。

“娘,你可知道,這麼大個世上,隻剩了沅兒一個了,娘,你說過和沅兒相依為命,和沅兒守望相助,等沅兒大一些,就帶沅兒出去闖蕩江湖,也學那些猴兒豬兒,弄個玉娘子的名號,把武林攪得翻個天來娘,你為什麼騙沅兒呢”望著那依舊淡然微笑著的清麗身影,心口和眉心隱隱的疼痛越來越清晰,“我有的這麼少,隻有一個娘而已,為什麼還要把娘從我身邊搶走,為什麼,為什麼!”滿腔的憤怒和悲傷化作一道淒厲的怒吼,狠命向黑暗中抓去,卻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