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一夜洛城燈節遇見羞花,嬌俏動人的小姑娘嘴裏口口聲聲埋怨眼裏卻滿滿當當的甜蜜,想來司馬少華這孩子便是那個時候來的,水冰汐經曆過愛情,她知道在陷入愛河的人眼裏,整個世界都是滿滿的粉紅色。
可是這一切,真像表麵那般美好嗎?
那一夜,正是她跟司馬少華說絕交的時候,司馬少華這麼快開始一段感情,對他對羞花,是好還是不好?
“少華知道,嫂嫂又不相信我了!”
司馬少華輕歎,明淨雙眸閃過一絲淡淡的黯然,“實話告訴嫂嫂,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於一個死過一次又失去一切的人來說,活著,有妻有子,才是世間最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嫂嫂,我知足了,就當是我想過自己的生活,把我看成你剛剛認識的司馬少華,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水冰汐依然沉默。
她想著,是否該相信司馬少華?這個曾經執著到頭破血流的少年,她可以放心的將羞花交給他麼?
世間那麼多恩恩怨怨,爾虞我詐,是她被欺騙的怕了才畏畏縮縮,處處懷疑?羞花和司馬少華在一起,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是驚喜還是驚嚇?
“少莊主,求你成全我一次,可好?”
羞花小臉委屈,開口求情,不知道水冰汐為何猶豫,害怕自己青樓的出身會是她猶豫的源頭。在這樣一個時代,身份與生俱來的重要,以水冰汐清清白白的身份要配上夏侯君晟還得挑戰天仙台為自己增加神聖光環,何況出身青樓一無所長的羞花?
“難得少華放下過往,嫂嫂…樂見其成!”
水冰汐沉思良久,微微一笑,終究…選擇成全。
做人做事,何必想那麼多?
或許,她不是相信了,隻是看著眼前這一雙璧人含笑凝望的那一刻,她頓悟了,她想試著去相信一切,許多的可能與不可能,相信人是會變的,尤其是這樣一個朝日初升的少年,他配擁有和他外表一般陽光開朗的人生。
這些時日,她一直覺得愧對司馬少華,由此陷入深深地自我折磨,如今想來,她和當日報仇心切的司馬少華有何不同?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沉浸在自我一方天地裏,自己困死自己。夏侯君晟於她有何相負,她於夏侯君晟有何相欺,不過彼此立場不同,尋求無愧於心,僅此而已。若她當日給司寇瑾瑜的不是令牌而是毒酒,今時今日站在此地心情想必不是坦蕩而是心寒,若她當日不是勇敢的站出來擔下放走司寇瑾瑜的罪責,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今時今日司馬少華焉有機會重新來過?
司馬少華說得沒錯,他是死過一次的人。
若不是她的突然出現,司馬少華的下場絕非一個殘廢可了結。故嚴格算來,司馬少華的確是死過一次了。對於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什麼樣的選擇大概都是一種成長,一種感悟。
如此,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成全?
沒有。
莫求眾生度盡,一人立地也是正果。
問題的答案不止一種,自己覺得未做錯便好。不同的立場做法不同,最重要的不是統一做法而是放空心境,不給自己心靈套上枷鎖。
這便夠了。
水冰汐就這麼點好處,死胡同鑽夠了會自己跑出來,不會繼續沒日沒夜的跌跌撞撞。這德行,說好聽了叫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說難聽了叫不撞南牆不回頭,頭破血流才喊疼的性子,永遠不知道何為真正的放下、解脫。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水冰汐在將軍府與司馬少華團聚了一會,將軍府管家前來請示司馬少華關於祭祀天神的事宜。水冰汐想閑著也是閑著,於是便幹脆跟著司馬少華和羞花一起去天神祭壇祭天。
九州大地早有傳說,初一這天為神生日,故此,初一祭天是家家戶戶必備的活動,與後世的君主祭天不同,這個時候的君主實力滔天,一個強大的君主足可與天神爭鋒,故此天神的存在對君主來說沒多大震撼。真正對天神敬畏的隻有尋常百姓,故祭天也隻是民間自動自發的祭祀儀式,君主一向不關注,也不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