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蹲下來!”
司馬少華拽了拽水冰汐衣角,一如多年前身高不及她時,纏著要給她戴花環的樣子,幹淨的雙眸亮亮的,淡淡的純真與愉悅。
水冰汐含淚蹲下身來,輕輕將頭放在司馬少華膝蓋上,想說什麼,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隻是這樣靜靜的靠著司馬少華膝蓋,淚落無聲,悲傷成河。
“嫂嫂,莫哭,少華很好,不疼!”
司馬少華雙手落上水冰汐肩膀,清俊容顏,笑容輕輕淺淺,修長如玉的手指熟練的為披風打上活扣,完了再無法控製無力的雙手,便這樣軟弱無力的垂在水冰汐肩上,再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供這雙潔白好動的手指靈活起來。
“少華,對不起!”
水冰汐放聲痛哭,壓抑不住內心的悲涼,抱著司馬少華軟弱無力的膝蓋放聲痛哭。明明知道是他故意放走的司寇瑾瑜,卻硬生生忘了去計較,忘了去計算,通天徹地的絕望悲涼,不知如何才能平複心中的無助倉皇。五年前她可以為了司馬少康毫不猶豫血染雙手,五年後為了司馬少華,她卻該恨誰都不知道,她連恨誰都想不起來,又怎麼能做到恨,真正的恨,刻骨銘心的恨?
“嫂嫂,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重新開始!”
司馬少華輕笑,手指微顫輕輕撥開水冰汐額角淩亂的青絲,含淚雙眸與懷中佳人安靜對視,一字一頓,一字一句:
“嫂嫂願意來看少華就好了,過去的一切都讓它過去吧,嫂嫂,謝謝你,還願意回來!這一切都是少華的錯,是少華太過執迷,今日下場不過咎由自取!以後,我們一家人還是過去的樣子,你還是少華世界上最親的人!”
“世界上最親的人?”
水冰汐喃喃,刹那之間,淚如雨下,記憶一往無前,回到當年廣陵府白馬臨風的樣子,她曾對司馬少華說:“傻孩子,你是嫂嫂在這世界最親的人啊,嫂嫂不找你,還能找誰?”那時,她怎麼想到,終有一天她會將自己最親的人弄到如斯地步?
“少華,我們還能回得去嗎?你真的不恨?不恨我,不恨夏侯君晟…”
水冰汐水眸氤氳,不習慣司馬少華的執著變淡泊,抬頭看著近在咫尺平靜雙眸平靜的少年。
“恨?”
司馬少華淡淡一笑:“恨了又能如何?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做什麼?夏侯君晟其實早知道是我放走的司寇瑾瑜,如今卻並未撤我的將軍職務,也未剝奪我身上的所有功名,站在他的立場,這已經是他能給我的最好結果了,我還有什麼可恨的。”
“隻是這樣嗎?”
水冰汐喃喃,依然不敢相信,她怎麼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司馬少華放不下的時候她希望他放下,等到司馬少華真正放下的時候她倒看不開了,難道鑽牛角尖也是會傳染的麼?
“嫂嫂以為如何?再無休無止的恨下去,於你於我,有什麼好處?”
司馬少華輕笑,伸手將侍立一旁的羞花小手牽過來,連著水冰汐玉掌放在一起,“人是會變的,如果嫂嫂非要問個原因,那麼,便當是為了愛吧,一個人為了愛,本該是可以放棄很多東西的--羞花,你說是不是?”
羞花聞言略有羞澀,輕睨司馬少華一眼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出乎意料的,跪下對水冰汐行禮。
“羞花…見過嫂嫂!”
“少華…這…”
水冰汐怔住,連悲傷都忘了,一時說不清楚心中是悲是喜,怔怔的看著含情凝涕的羞花與司馬少華,怔怔的說不出話來,明淨冰冷的雙眼大大的睜著,癡癡傻傻。
“嫂嫂,我和羞花已經是一家人了,並且還會多一個人!”
司馬少華輕聲道,有些羞澀,又有初為人父的喜悅,“我想好了,為祖輩而活的日子已經過去,剩下的時間,我要為孩子而活!所以我想和羞花一起辭官隱居,嫂嫂,你會支持我嗎?”
“嫂嫂,你會支持我麼?”
這已經不是把她當成了單相思的戀人,而是長輩,一個尊敬有加的長輩。像平常的叔嫂關係一般,司馬少華放下的不僅有仇恨,還有感情。
“羞花,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水冰汐輕笑,牽著羞花的小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清理雙眸看向羞花肅靜嬌俏的小臉,昔日嬌俏活潑的小丫頭如今粉腮桃紅,滿麵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