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得天下,卻敗給她,原來千軍萬馬獨霸人間,終究及不上她一句:不悔!
“不悔?!”
夏侯君晟伸出手,輕輕接住一片冰涼的雪花。觸手的涼意,轉瞬即逝。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
夏侯君晟呢喃,收回空落的手掌,左手輕輕覆上右手,觸手可及的冰涼,遠遠沒有握住她來得心安,原來這麼些日子,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每一個晨昏有她相伴,每一天醒來有一雙小手緊緊牽著,各種各樣的溫暖,統統已經習慣。
可是所有的習慣,最後都要歸結於不習慣。綠水無波,因風皺麵,青山不改,為雪白頭。
“司寇瑾瑜,你到底是贏了,贏得那徹底!”
曾經好奇那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會為了怎樣的理由才跌入這冰冷的世道,如今看來,倒是他夏侯君晟自以為是的多些。
一個不悔,了結一地斷愛殘垣。都是天下有情人,卻所有愛的恨的,左手頑抗右手湮滅。
天明之時,沉寂的殿門終於打開,碧月出來回報消息。
“君上,夫人已無生命危險!”
夏侯君晟在風雪中站了一天一夜,站得自己都忘記了時間,忘了地點,暗黑鑲金龍袍上鋪著厚厚一層潔白,須發眉毛都已冰涼。
“她…身體可還能恢複?”
夏侯君晟輕咳,有些猶豫,冰冷的聲音察覺不到的嘶啞。
“夫人如今已為神體,尋常病痛傷不了她!”
碧月的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起伏。
此時此刻,她又能說什麼?該說水冰汐的優柔寡斷,還是該說夏侯君晟的絕情絕意,一切咎由自取都是主角的事情,和她一個局外人,原本就是無關的。
“那便好!”
夏侯君晟沉默,抬頭看著銀裝素裹下緊閉的大門,良久,終是轉身決然離去。
連天的鵝毛大雪依然遮天蔽日的下著,覆蓋世間一切斷壁殘垣,冰冷蕭瑟的寒風一如既往呼號怒吼,放肆捶打漫天銀白中那一抹單薄,寂廖,嘲笑無盡歲月裏曾經為愛那般無拘無束放肆過。三個月後,正值年關。
入冬以來的第四場雪,依然在不緊不慢的下著。崇華殿中人頭攢動,高朋滿座,奔波一年的功臣名將爭相舉杯,慶賀天晟皇朝迎來開朝第一個節日。
夏侯君晟與西門鏡訾高居王位,眼前歌兒舞女身著鮮豔衣裙拚命扭動腰肢,既渴望一朝入君眼飛黃騰達,又懼怕君威浩蕩一步踏差遺禍九族。原本該是青梅煮酒的年紀,卻已學會如何在深宮小心翼翼的活著。
活著,總歸是最重要的,這些八麵玲瓏的女子終究不是傻瓜。她們知道如何把握機會,更知道如何放棄機會。
“這場雪下了三天了吧?”
夏侯君晟慢條斯理晃著掌心晶瑩剔透的夜光杯,對於台上或美豔或嬌俏賣弄秋波的女子自始至終沒有多看一眼。
再美的女子跟她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三個月,已經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了,為何這日子每天都那麼長,長得讓人心涼。
“君上說的是,這場雪下得有點久了!”
西門鏡訾淡淡一笑,聞弦歌而知雅意,對身後侍立的宮女輕輕點了點頭,宮女溫順退下。
如今的西門鏡訾已貴為天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今日身著富麗堂皇的鳳冠鳳袍雍容坐於夏侯君晟右側後位,別是一番高貴優雅,端莊賢淑。
夏侯君晟左邊是新收的美人,名喚“卿月”,卿月年輕貌美,通六藝擅舞曲,天生麗質難自棄,入宮第一日便被新君寵幸封為貴妃。
說起這個卿月,其實也是個妙人,快言快語,從不藏拙,聞言嘻嘻一笑道:“姐姐這話可說不中聽,俗話說冬天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陛下初登大寶便迎來潤雪兆豐年,這不正是天降祥瑞,好事成雙麼?姐姐,您說錯話了,該罰!”
“嗬嗬,的確,這倒是本宮說話欠考慮了,遠沒有妹妹說話來得貼心!”
西門鏡訾端莊淺笑,舉杯欣然飲下杯中佳釀,而後亦猶未竟般擦了擦唇角笑道,“本宮聽說妹妹能歌善舞,何不為這天降祥瑞再來一出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