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謹記。”
“你什麼都知道?”
他不語,半晌,才道:“現在你哪裏也不能去,待到你傷勢全愈後再決定。”
“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他淡淡地笑,“告訴你?”
她堅定地凝望他,“是,既然你知道我的事,就應該告訴我,我有權力知道。”
“是嗎?那我也有權力不告訴你,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不恨我。
“我又不想說了。”他欲起身離開,她拉住他,“為什麼?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
“說了你也不信,說了你會後悔,說了我會後悔,說了也是過去的事,說了也是無濟於事,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你懂嗎?”
她看著他,搖搖頭。
“既然不懂就不要再問,你永遠也不會懂得,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何必要刻意去提起呢?對你對我,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反正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說了也沒用。”
“真的?”
“我說這些你都不相信,就算我說了你想知道的,你也未必會信,是嗎?”
她鬆開他,他走了,在她眼前消失了,如一陣風般消散在她眼前。
她卻慌了起來,這片竹林裏,她孤零零,自己坐在竹陰下。
他呢?不見了,去哪裏了?
“釋焰,你在哪裏?”
天聚站在他消失的地方,用手在空氣中晃了幾下,根本什麼也沒有,剛才的釋焰亦真亦幻,不知是否真的存在過,她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不是你的幻覺,是真的,你好生想想,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你師兄?你應該知道,他——現有是人,而不是——妖,而你的師兄,他是一個真真切切的妖。”釋焰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沒有方向,響切在周邊,“斷海歌,他不夠美麗,他不夠冷靜,他不夠成熟,他不夠沉穩,他沒有法力,他沒有永恒的生命,沒有永遠的青春,”他百般嘲弄地諷刺著,每一個句話都像帶著尖銳的刺,“他的心,是不屬於你的,他身邊有一個叫做純顏的女人,那就是他的愛人,他們都是平凡人,而你——不是!”
天聚心頭猛地一顫!
“你的師兄,已經死了,一千年前就已經死了,因為他的自私,所以你才會隻有他的記憶,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你想想,他有哪一點及得上你師兄,一點也沒有。你要記住,你是一個妖精,他們是人,你不應該出現在他們身邊,所以,你不能再回去,那個人,他不再是你師兄。”
“不!你騙我,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師兄,我憑什麼要相信你,放我回去,你這個騙子,我不要再留要這裏,我要回去。”
“好,就算是我騙你好了,那請你告訴我,他,叫什麼?”
叫什麼?她一直都是叫他師兄,從記得起,她都隻會叫他師兄。
“……斷海歌。”
她愣愣念出這個名字。
“斷海歌?你有想過你師兄叫什麼名字嗎?恐怕你是忘了你師兄叫什麼了吧?”
“我……”她腦中一片空白占據,什麼也想不起來,“我……”
“他叫罹落,他不叫斷海歌,那個叫做罹落的妖精才是你的師兄,斷海歌不是,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罹落……
罹落……
“罹落……”她的心亂了,亂七八糟的腦海裏一片片淩碎畫麵在不斷翻湧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腦海一片絞痛,狠狠撕扯著,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痛苦的樣子,在冥冥中牽痛著某顆心,那顆心,比她痛苦千萬倍。
“他叫罹落,罹落才是你師兄,斷海歌不是,罹落才是,斷海歌不是……”
這個聲音在她身邊不斷地折磨著她,讓她痛苦地寧願立刻死去,沒有休止,盡管她拚命地撫住耳朵,但那個聲音貫徹了她的心,她的腦海,她整個人,她沒有辦法逃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師兄……救我……”
“我不要聽,不要再聽,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淚水洶湧地滑落她的臉頰,她連痛苦呻吟的力氣都沒有,隻有流淚,她隻懂得流淚。
慢慢地,那個聲音沒有了,她終於安靜了,她終於沒有力氣再掙紮了,緩緩地閉上眼睛,癱軟的身體向後傾下去……
一團白色的光榮,在空氣中凝聚起來,凝成一團,在她身後,她輕輕向白光中倒下……
他輕輕地接住她,她安然的躺在他懷裏,雙頰滿是淚痕。他心痛地看著她,小心地拭去她地淚跡,在她淡色的唇邊落下一個輕吻,“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不想讓你走,”他依偎著她,她依偎著她,“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我會陪在你身邊,隻要……你不離開我……”
陽光稀微,輕風徐徐。
世界之大,唯有他是最美……
風拂過,掀起白色窗簾,窗外,不遠處,那裏曾經有一棟高插雲霄的樓塔,現在卻是一片廢墟,它已不再存在,它在一夜間被夷為平地,那個月明風清的夜,就是它的葬禮。
斷海歌眼角的餘光掃過被掀起的窗簾,隻是迅速的一眼,在他的眼瞳中晃過一個影子,一閃而過,是一道白光,迅猛地劃過天空,瞬間消失了。等他回眸去看時,天空已沒有一絲痕跡。
是不是隻是幻覺?
斷海歌並不在意,認真聽著教授講課,當他拿起鋼筆要做筆記時,筆尖剛觸到紙麵,他愣住了,鋼筆從他手中滑落桌麵,他雙眼定格在筆記本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
“如想得知天聚在何處,現樓頂會見。”
是誰寫的?!
他“謔”地一聲站了起來,定睛盯著筆記本上那橫字。全班人看過來,疑問的眼光,教授從教科書中抬起眼,審視片刻之後,把目光從斷海歌身上收回,道:“坐下。”
教授沉穩的聲音,斷海歌似沒有聽見,依舊僵站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筆記本上的字樣,半晌,他合起筆記本,靜默道:“教授,這節課我要請假,請假書回來補給你。”
說完,斷海歌已從座位中走了出來,他掃視全班一遍,抿了下雙唇,然後轉身而去。
教學樓天台頂上。
烈烈地風刮過,一目了然的天台,什麼人也沒有,難道——
隻是一場惡作劇?
不可能,班上沒有人認識天聚,沒有人知道她,所以——
“果然來了。”
這個聲音……
斷海歌轉身看去,沒有人,是誰在說話?
有輕笑聲,似從遠方傳來,又似近在身邊。
“誰?”
斷海歌四目張望,不見有何人影,“在的話就請出來,別躲躲閃閃。”
“你不怕嗎?”
從空而響起的美麗好聽的聲音,語氣裏略帶著戲弄,還有輕浮的淡笑。
“有話要說就出來,別再拐彎抹角。”
“想知道天聚在哪兒嗎?”
斷海歌微嗔,“你想說什麼就請直說吧,你叫我來固然是要讓我知道,還要反過來問我嗎?”
“果然是斷海歌,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天聚——是被我擄走的,她在我那裏,你休想見到她。”
烈烈的風中有輕輕的笑意,一襲一襲向斷海歌刮過來。
“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想怎樣就怎樣,與你有何幹係,你有何能奈。”
斷海歌五指漸漸收緊,“你要敢對她怎樣你不會有好下場,我不會放過你。”
風狂了。
“是嗎?你那麼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