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路上濕漉漉,小雨滴滴,斷海歌帶著天聚乘上了捷運,這樣的雨天,沒有人會願意出門,車上隻有司機和他們兩人,司機會不時地回頭張望兩人,還會露出羨慕的笑容。
天聚躺在斷海歌懷中,沉沉地睡著,均勻的呼吸,柔弱的睡容,不忍她被驚醒。斷海歌細細的打量她,瞬間,他在瞬間覺得自己是曾經見過她的,可是卻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在哪裏,又好像從未見過她。或許,是未見過她吧,上次他都會對她說沒有見過她,現在又怎麼想到以前見過,怎麼會呢?
斷海歌的雙眼凝集在她熟睡的麵容,出神地望著她,她柔柔的長發在他修長的指尖輕撫著。
“嘿,小夥子。”司機低聲喚他,“下雨天有些冷,她這樣睡著會凍著的。”
司機好心地提醒他。
斷海歌點頭,小心翼翼地脫下上衣,輕輕地蓋在她身上,掖到她下巴。
司機滿意地微笑。
真是個體貼的小夥子。
斷海歌望車窗外漫天迷蒙的斜風細雨,心裏有種酸酸的滋味,或許,他不該那樣對待自己的父親,再怎麼說他畢竟是父親,是長輩。斷海歌知道,自從母親離世的那一刻起,父親對他的恨不會少於愛,從他出世的那一刻起,父親因為失去妻子痛已經變得麻木了,對任何人,對任何事,都變得苛刻且殘忍。斷海歌常常會想,自己的母親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父親對母親的死心塌地的忠愛,而那樣的愛卻讓父親變得麻木不仁,母親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車窗外細雨朦朧,斷海歌的雙眼似也變得朦朧了。
天聚安靜地躺在他懷中,長長的睫毛隱隱中抖動,神色也不安起來,似乎是在做夢,她在做噩夢,一個讓她了直不安的夢……
黑暗的夜……
漫天迷離的霧……
師兄在她身後……
他在對她說……
……睡吧……
……
她就真的睡去了……
沒有力氣,真的要睡著……
不……
她並不想睡去……
……師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看不見了,眼前隻有一片漆黑……
漫天是迷朦的霧……
她的額角滲出細小的汗珠,眉間輕輕皺起,臉色越發蒼白,雙唇微微顫動。
斷海歌見狀,撫她的頭頂,可是,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他用手試她額上的溫度,是冰冷冰冷的,好凍,她——
病了。
天聚病了,真的病了。
她臉色愈發蒼白了,恍如透明,身體沒有溫度似冰般冷得徹骨,她冷得發抖,雙唇白如紙,鎖緊的眉間痛苦流連,她揪緊斷海歌的衣角,嘴裏輕聲地呢喃:
“師兄……”
“師兄……”
“……好冷……師兄……我好冷……”
她瑟瑟地抖著,蜷在他懷裏低聲地喃著。
斷海歌什麼也不顧地在路上飛奔著,抱著虛弱的她,在細雨朦朦中飛跑。
雨水嘀嘀地打落湖麵,濺起細細的小水珠。
深深的湖底,絕豔的靈魂,刺目的血紅,絞痛的感覺,修長如玉的指,忽然收緊!
他抱著她,醫院的門口,她緊揪住他衣角的手,鬆開了,她像拆了線的木偶般,手中的玉蕭緩緩地在她指間滑落。
那根淡綠色美麗的蕭,輕輕地,掉落了。在她指間就這樣輕易地掉了下來,她想抓住,想握得更緊,可是,她卻無能為力了,連睜開眼看一眼師兄的力氣也沒有了,雙手無力地垂下……
她要死了嗎?
她怎麼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不是隻是睡著而已嗎?怎麼現在卻……
或許隻有她自己知道吧,她要付出的代價,她明知道,可她還是意無反顧……
在玉蕭落地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麼刺穿了……
那樣的失落感寧可讓她死去,玉蕭,是她在醒來時唯一陪伴她的,沒有玉蕭,就像沒有了自己的生命,空蕩蕩的……
心……如死灰……
純顏風塵仆仆地趕到醫院,斷海歌坐在走廊長椅上,心急如焚地等待,純顏走過去,不相信地望著斷海歌此時的模樣,既心疼又心有不甘,她抬頭看,紅色的“急救中”字樣,她就明白,她半跪在斷海歌麵前:
“天聚她怎麼了?”
斷海歌回神,勉強地對她微笑,“你來了。”
純顏的心驟然抽緊,“你說什麼?我問你天聚她到底是怎麼了?”
“是他。”
“誰?你說誰?”
“是他害她成這樣子的,每個在我身邊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斷海歌怔怔地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你說你父親?怎麼會?伯父他怎麼會害天聚,你不要每件事都賴到伯父身上好不好?告訴我天聚現在怎麼樣了?”純顏氣惱地搖晃著他。
“我不知道。”他雙目無神地看她,“顏,我要去找他問清楚,你替我留在這兒。”
斷海歌說完,不給純顏講話的機會就已經走了。
純顏苦笑,呆呆的坐在長椅上。
替他留在這兒……
什麼意思……
難道這裏是他的?還是她是他的呢……
純顏愣愣地想著。
慢慢地、慢慢地,她似乎聽到了蕭聲,優美的旋律,熟悉的曲調,這正是天聚常吹的那首曲子,很好聽,她很喜歡看天聚吹這首曲子時的樣子,很美麗,真的很美麗,連她都會為天聚的美所著迷,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