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招墾荒地(3 / 3)

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十二月,恩澤因病出缺。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十二月,恩澤去世。自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直至臨終,恩澤始終關注墾荒事務。

總體而言,恩澤在任黑龍江將軍期間,墾務的發展有目共睹。期間,增祺舉通肯、克音、湯旺河、觀音山四處,奏請簡派大員勘辦布墾。清廷乃派延茂為查辦事件大臣至黑龍江,時恩澤業已到任。他們共同酌商,派人逐段勘查。並盡先選定最為肥沃的通肯一處,劃設旗屯,參以吉林雙城堡安設旗屯舊章,丁、民聚居,平時守望相助,籍練鄉團。所收荒價地租,對於籌餉大有裨益。其他克音、湯旺河、觀音山三處,無論旗丁、民戶均準一律備完荒價領地納租。於是,黑龍江的墾務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此後,恩澤又奏準於通肯、克音、柞樹崗、巴拜等四處設官建治,添設通肯副都統等官員,進一步完善了黑龍江設治的建設。

三、墾荒的實踐意義

雖然弛禁是大勢所趨,對旗籍的下層牧民的生計卻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大量牧民的經濟一度陷入赤貧化。因此,墾荒進程中,亦遭遇了大量牧民的對抗。推行墾荒的同時,必須照顧到牧民的利益,這是恩澤推行墾荒不同於傳統的主要表征。在恩澤眼裏,墾荒對於東北經濟的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

其一,有助於度過餉銀緊缺的危機。

清朝末年餉銀緊缺是各地的普遍現象,但在黑龍江尤為嚴重。因為,朝廷無銀可撥,要求地方自行解決。東北經濟較其他地方要落後許多,在籌集餉銀方麵就顯得尤為力不從心。為節餉,恩澤數次上奏請求裁軍。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二月,恩澤上奏:“黑龍江緊接強鄰地廣兵單,擬請免裁防勇三成。”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四月,恩澤奏請“酌減馬步練軍,暨水師長夫一千五百六十二名,以節餉需。”黑龍江地處邊境,對於一個武官來說,自是明曉裁軍的利害關係,恩澤提出裁軍,可想而知,黑龍江餉銀的緊缺已經達到無法緩解的地步。餉銀問題已成為黑龍江政務能否得以正常運行的關鍵,唯一的方法是增加稅收。戰爭、自然災害已經使得民不聊生,若是再提高稅收,必將激起民憤。無論是開采煤礦還是創設木植公司,其利潤的可見均需要時日,見效最快的唯有墾荒。這是促進恩澤積極推進墾荒的主要因素。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三月,恩澤上奏“仔細勘察巴拜與依克明安公荒地的界址,仍然實行納額租,以籌集全省官兵所需的津貼”,又奏,“遵旨裁減營員,整頓厘稅,一年可節約餉銀八萬三千九百餘兩,增收厘九萬餘兩”。該奏折中,節餉的出路已完全鎖定於墾荒。墾荒在此時此地真有如此大的效用嗎?如果沿用過去的墾荒方案,答案自是否定的,關鍵在政府所扮演的角色問題。墾荒始於順治十年(1653年),之後清廷雖屢次封禁,均無生效,反而被墾荒大潮牽製,一次又一次的在封禁與弛禁之間徘徊。由於缺乏合理的製度平衡蒙古旗主與佃農之間的租賃關係,租額的多少完全掌控由旗主掌控。隨著時間的推移,租率不斷調整,呈不斷上漲趨勢,旗主與佃農之間關係亦日趨緊張,矛盾一觸即發時,便釀成小型農民起義。東北不斷湧現的農民起義大多源發於旗主與佃農之間的矛盾。

回頭看政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由於清廷對荒地出租始終持曖昧態度,禁卻始終未采用強製措施,弛禁卻始終強調封禁政策,在這種情境下,導致地方政府打手角色的形成。在墾荒過程中,地方政府鮮少參與旗主的利益劃分。遇有起義時,地方政府立刻出軍鎮壓。換言之,過去的墾荒進程中,得益最大者為蒙古貴族旗主。恩澤若想通過墾荒增加財政收入,順利度過餉銀危機,必須轉換政府在墾荒進程中的職能,使墾荒在政府的主導下產生最大效用。此效用且能平衡政府、旗主、佃農三者的利益關係。

恩澤通過上奏請示,獲得清廷弛禁的應允。至此,東北墾荒轉入官方主持階段,各旗以空前的規模和速度,掀起了墾荒高潮。地方政府明確了自己的職責,並迅速付之以行動:一、地方政府組織丈放荒地。二、統一納租額;三、警惕帝俄對荒地的覬覦。

其二,有助於解決災民湧入的問題。

滿清王朝發源於東北,視東北為龍脈。在北京定都後,清廷隨即下達對東北土地實行封禁政策。清廷將東北大部分土地劃定為官荒,限定於皇親貴族的活動場所,禁止民眾進入官荒地段。對大量已被開墾的土地,清廷將之圈為官莊、旗地,禁止“旗民交產”。因此,東北土地幾乎為清朝官府與貴族壟斷。清廷的封禁政策從側麵停滯了東北經濟的發展。東北土地封禁政策的鬆動始於災民的湧入。順治年間,曾數次頒布“遼東招民開墾授官例”,一方麵,緩解關內自然災害引起的大量災民無地可種的現象;另一方麵,試圖恢複東北經濟。至此,東北開始出現繁榮跡象。康熙看到弛禁帶來經濟複蘇的同時,對旗人的生計也造成了巨大的衝擊,而且,他對東北的繁榮是否會造成龍脈的破壞亦深感憂心。因此,康熙七年(1688年),再次封禁,“招民授官永行停止”,明令禁止漢民進入東北境地。乾隆年間,數次提出嚴禁漢民開墾東北土地。清廷一次次的下詔封禁政策,事實上揭示了漢民流入東北已成趨勢。

由於自然災害頻發,為尋生計,大量災民冒死湧入東北;同時,定居於東北的蒙古貴族旗主對災民的到來持歡迎的態度,災民的墾荒亦為他們帶來了額外的納租收入。

清末,戰爭與自然災害的頻發將大量關內災民推向關外。墾荒勢必成為緩解災民湧入的首要選擇。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七月,恩澤上奏朝廷申請對東北土地弛禁,八月,清廷對此奏請予以應允。至此,如何引導災民墾荒,將之納入可控製對象,成為恩澤亟須要做的事情。之後,係列的章程的擬定,限製了旗主與地方政府的權利,從側麵緩解了災民與旗主之間的矛盾,對治安的穩定有促進作用。

其三,有助於促進黑龍江經濟資本化。

墾荒進程的推動,直接帶動了黑龍江經濟的發展。封禁之時,雖不少旗主私下招工墾荒,對黑龍江經濟的整體發展卻沒有觸動。弛禁之後,黑龍江經濟即刻呈現資本化的現象。表征之一是農產品商品化。黑龍江地處東北,土地肥沃,所產糧食質量上乘,“各城官運而外,至江冰大合,則載糧之車,日夜不絕,號買賣大宗。其運赴吉林省各屬,亦略相等。”遠銷俄國及鄰近其他省份,至此,黑龍江成為糧食的重要生產地與輸出地。糧豆的產業化直接促進了糧豆加工業的發展。傳統的糧豆加工業主要以家庭作坊式的形式存在——油房和燒鍋。糧豆形成產業鏈後,家庭作坊式的形式必然難以滿足生產的需求,大型的加工業自然產生了。東北的釀酒業異軍突起,很快形成地方支柱產業,“水酒到處皆有製造鋪,人民需用甚多,且在滿洲以此商業為最盛。其為此業者,往往致巨萬之富”。

事實上,墾荒進程的推動從經濟層麵上鬆動了封建的經濟結構。雖然封建經濟仍占主導方式,經濟資本化已開始萌芽,預示著東北經濟將進入一個嶄新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