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招墾荒地(2 / 3)

很明顯,東北荒地的解禁並非清廷所願,而是災民與蒙古旗主合力推動的結果,期間,雖然遭遇數次蒙古牧民抗拒墾荒事件,利益趨向所至,終未能阻止東北荒地徹底解禁的結果。官員在其中的推進力量也不可小覷,恩澤即是其中推崇開墾荒地的積極分子。

二、積極墾荒

初來東北,恩澤對這裏的氣候尚有點不適應,尤其是冬季,漫長而又無所作為,讓人頗感聊賴。然而,沒過多久,恩澤已被這片黑土地深深地吸引。冬季雖然漫長、寒冷,卻把天地間的精華全都聚集到了這片土地之中。東北土地所長出的農植物無不是最優良的,而這正迎合了恩澤實幹家的心思。雖然,從嘉慶開始,東北土地已容納大量內地流民,但是朝廷始終沒有下達正式弛禁文件。名不正言不順,自然會引發諸多問題。“農安慘案”的發生即與此有著很大的關係。

曆經了“農安慘案”之後,恩澤對墾荒事件進行深思熟慮,決定上奏朝廷實施弛禁。於是,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七月,恩澤上奏“有關招納佃戶進行墾荒的事情向來被用於有之穆棱河墾局承辦各處礦產,官方很少承認墾荒可用於百姓耕種田地。近年來,懇請一律弛禁由政府發給執照,準許商人及百姓開采。”墾荒在蒙古旗地已成氣候,大勢所趨,恩澤在奏折中並未懇請清廷直接解禁,而是建議“由官發給執照”弛禁。從這一細節中既可看出恩澤性格中謹慎一麵,亦可了解到恩澤行事傾向於螺旋般前行,而非貿然行進。

事實上,前任將軍恭鏜、依克唐阿,護理將軍增祺,屢向清廷奏請開墾,但因恐礙旗丁生計,未得議準。然而,由於清廷正處內憂外患之時,整個國家動蕩不安,各處起義不斷。當局者已無暇顧及東北龍脈之事。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八月,清廷迅速給予答複,“諭軍機大臣等,電寄恩澤,已下旨給延茂,命令他即刻前往黑龍江,會同增祺議辦開荒事宜。恩澤到任後,著會同延茂、增祺,妥籌辦理。”

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十月,恩澤去職署理吉林將軍,移駐黑龍江,任黑龍江將軍。才至十月,黑龍江的氣候卻早有入冬跡象,其嚴寒明顯勝於吉林。這些反而添了恩澤的壯誌雄心。恩澤抵達將軍府邸時,已入深夜。老遠便見門前立有幾人,趨近,才發現是延茂、增祺及幾部下在府前守候。延茂、增祺均與恩澤是舊識,都是爽直之人,頗有東北硬漢麵貌。恩澤心下一熱,便跳下馬來,飛奔至二人麵前。雖是上下級關係,情深卻勝似兄弟。

幾碗熱乎乎的燒酒入肚,寒氣也去了差不多。三人談起時下局勢,延茂歎道,甲午戰爭後,眼瞅著中國大好江山都入了洋人口中。增祺怒道,倭人渡鴨綠江時,咱軍隊不僅一點都不知曉,還在人家屁股後麵守著。這是為什麼?

咱改良,學習洋人。學了什麼?花高價買了一大堆火藥、炸彈、槍支有什麼用?

將領指導戰略的方法還是舊的!中國用過去的那套方法打仗,就是再先進的武器,還是得輸!恩澤胸中因甲午戰爭失敗積聚的怒火不禁爆發了出來,砰的一聲,恩澤重重地拍了一記桌子,酒碗也被震掉在地上。外麵候著的下人紛紛湧入房間,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延茂擺擺手,讓一隨身侍衛阿克敦清理了地上的碎片,重新取個酒碗。三人之後便不再作聲,悶頭喝到清晨。

第二天,三人聚在一起,誰也沒提前晚上的事,開始商量有關墾荒事宜。

每人大致提了一些墾荒需注意的事項,最後由恩澤予以彙總。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十二月,恩澤上奏《陳黑龍江現辦並待辦各事大概情形》一折。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三月,恩澤總結三年推行墾荒的經驗,擬定招民代墾章程,遂上報朝廷,征求應允,“勘放通肯荒段地畝,暨徵收押租數目。

並定起限起科年分,及旗產招民代墾章程”,“劃勘巴拜與依克明安公荒地界址”。如果說多數官員在墾荒過程中看到稅收的利益而推動墾荒的進程,恩澤則將墾荒的進程推向合理化、製度化,以避免激進的態度引發墾荒本身所攜帶的危險因素,比如說在墾荒進程中蒙古牧民的急劇貧苦化。如何妥善處理好蒙古牧民的生機是使墾荒進程合理化亟須解決的問題。恩澤在招民代墾章程中既保護了蒙古牧民的利益,並對墾荒進程中出現的諸多問題,如荒地邊界的界定,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九月,清政府降旨認可了恩澤的提議。內中指出:“八旗人員日益增多,生計也日益艱難。從前所用的京旗移屯之法,即將京城中的貧困旗民移居至東北境內,讓其開墾荒地,這個方法確實切實可行,應該繼續實行。希各地立即實施開墾荒地、建立屯莊等事項,為京城的旗民盡快謀得長遠可靠的生存之地。恩澤等人所擬就的墾荒章程,甚為詳備。隻是茲事體大,經營初始,各種事務紛繁複雜,必須考慮清楚、小心謹慎,方再實施,盡量減少弊端,使之成為一勞永逸之舉。著依克唐阿、延茂、恩澤、永德、裕祿、色楞額、祥麟等,按照單開各該處荒地。可移京旗屯墾者,實有若幹畝。並著八旗都統,迅將各該旗人丁,情願到屯耕種者,查明實在數目,奏明請旨辦理。”

雖有詳密計劃在前,墾荒實施的過程中仍出現各種問題,其中關於邊界混亂引發的打鬥尤為突出。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十二月,恩澤針對墾荒進程中邊界混亂、糾紛不斷之問題,上奏朝廷,“吉林、黑龍江兩省,因為放荒事件,導致邊界混亂,懇請以黑龍江為邊界。現附上繪圖,據此可清晰查清吉林、黑龍江兩省邊界問題。”根據各方彙總的情況,清廷大概了解到,今年春季,黑龍江地方官員招放湯旺河等處閑荒,乃被吉林省三姓當地官員阻止。對於吉、黑兩省官員的爭執,朝廷給予了申斥:“吉江兩省,本屬一家,現在開放荒地、招集丁民各事,為今日實邊之急務。朝廷原無歧視,該將軍等同膺疆寄,於放荒一事,自當一氣聯絡,和衷商辦,庶無此疆彼界之嫌。著恩澤、延茂各按繪圖疆界詳查情形,斟酌妥協,奏明辦理,毋得彼此爭執,致滋轇轕。”固然,站在朝廷的立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但對於吉、黑地方而言,多墾一分荒地,即多得一份收益。這也是恩澤斤斤計較原因之所在。

其時,恩澤咳疾日漸嚴重,尤其是到了冬季,幾不能下床。有關墾荒邊界混亂的處理工作,也就擱置了下來。黑龍江的春季比別處來得晚,直到五月,方顯春天的熱鬧。各種花草,憋了一個冬季的,都爭著搶著綻開。一時,街邊見著最多的就是賣花的小姑娘。恩澤的咳疾也緩和了不少,雖仍力不從心,卻有活動的欲望了。隻是這活動的欲望同時也給恩澤帶來了深深的絕望,死亡的氣息,在這春天反而更顯得傷悲。手頭未了之事,唯有墾荒。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六月,恩澤就吉江兩省界址,因放荒混亂,“派員會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