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二十年(1894年)十月,恩澤擢升為黑龍江將軍,並署理吉林將軍職務。當時,駐紮於東北的將領多以驍勇善戰出名,其中不乏名將,如裕祿、增祺、延茂等人。如何服眾?這是恩澤上任後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如果說彈劾長順已使恩澤盛名在外,建功立業則是鞏固盛名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回顧恩澤在光緒二十一年、光緒二十二年的動作所表現出的氣魄,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黑龍江輿圖》完成的必然性。如果說積極剿匪意在向朝廷展示自己的軍事才能,減免稅收則表示出為民眾辦事的誠意,重審同知則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場。
一、積極剿匪
光緒二十年(1894年),東北地區遭遇了持續的災荒,再加上繁雜的地租和捐稅,迫使一般的農民無法生活。正是在這樣一個最壞的時刻,由於清統治者不能在實際層麵解決當地百姓的民生狀況,如此一來,它就把這一職能拱手讓給了一些造反者,而後者會加以利用,贏得被遺棄者的忠誠和追隨。
其時,在伯都訥以及烏拉兩地,孟毓奇(即孟福山)、朱承修等人借武聖教、如意教等名目,聚集民眾。隨後,其影響力漸次擴散。在張家口、奉天、吉林、黑龍江等處,亦不平靜,均有武聖教、如意教開壇拜教事。孟毓奇、朱承修借教會的名義,大肆許諾授予老百姓土地、房屋和財產,以便獲得窮人的支持。
此外,還用條文的形式規定了相關章程、儀式和會員應當遵守的戒律。這些舉動在某種程度上起到了動員群眾的作用,據當時恩澤給朝廷的奏議稱,教匪頭目“煽惑匪黨,約期謀叛,被其誘惑者,實繁有徒”。其中,以朱承修為首,自封為總兵元帥,其他人都有相應頭銜。麵對此等危及帝國基業的事件,朝廷立即給予了回應,下旨諭令恩澤派員對該等“教匪”實施進剿。
其時,恩澤初任黑龍江將軍,在東北境內尚未立過戰功,以震軍威。而此前新疆征戰的榮光畢竟已經久遠,恩澤亟須借助一兩件大事提升軍威。這個時間節點出現的“匪徒流竄事件”對恩澤而言,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基於此,恩澤非常重視這次征剿行動。恩澤領命後,迅即調派翼長富順及營官保全等,在五常廳東山以內,並吉林府所屬十六窩棚等處,分隊進剿。是時,孟毓奇、朱承修等率領一班教眾敗入樺皮甸子,頑強抵抗。清軍則四麵環攻,擒斬多名。旋追至天成街,擒獲孟毓奇,審明梟示。複經翼長慶祿等派委營員,協同當地民團,在黑林子地方擒獲朱承修及起義軍總兵嶽祥,並就地正法。毋庸置疑,作為地方最高行政長官的黑龍江將軍恩澤,剿滅叛逆、維護地方穩定乃是其職責所在,我們沒有必要從道德的高度對他的這一行為作嚴格的評判。相反,我們更應該看到其難能可貴的一麵:與當時一般的朝廷官員濫殺無辜、邀功請賞略有不同的是,恩澤在這次征剿的過程中,除對首犯給予嚴厲打擊外,對於一些被裹脅的百姓作了寬大處理,訊明情況後即予開釋。
至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正月,孟、朱等人發起的這場教眾叛亂最終被恩澤統領下的駐防清軍基本蕩平。盡管業已消弭禍端,清廷仍然感到心有餘悸,在其發給恩澤的諭令中嚴厲申斥,“教匪造言惑眾,並且刊刻邪書,到處散布謠言。時間長了,很容易蔓延,引起民心的波動。為此,亟宜設法查辦,以期消患於未萌。”但與此同時,清廷也對恩澤處理教眾的方式予以勉勵,認為該將軍在這一事件中不動聲色,妥籌辦理,尚稱迅速,沒有激化當地民眾的情緒,釀成事端,堪稱可嘉。
熱河一帶原本聚居著大量蒙古人。後金天聰年間,該地部落領袖紛紛投靠巴圖爾洪台吉。在巴圖爾洪台吉的帶領下為清朝取得江山立下卓越功勳。蒙古貴族遂獲得熱河的領土權。康熙年間,山東大批流民移居於此,以開墾荒地為生,第一批流民被稱為“雁民”,為後續災民的流入開了一缺口。乾隆初期,聚居於熱河一帶的流民已定居,並形成村落。漢民在熱河一帶初成規模,限製下層蒙古人的遊牧生活的同時,也使他們的經濟狀況陷入赤貧的危機。
蒙漢之間的矛盾是引起金丹道起義的內在動因。金丹道是由建昌縣楊家灣的楊悅春倡導的一種民間宗教組織,最初流行於朝陽縣、建昌縣、敖漢旗一帶,教民多為移居於熱河一帶的漢民。其最初的宗教活動近似於佛教,勸人向善,提倡熱善好施、行醫救人,頗為教民追捧。
隨著蒙漢矛盾的加劇,光緒十七年(1891年)十月,金丹道、武聖教、在理教及一些受蒙古貴族壓迫的佃農聯合發動起義。起義之火迅速蔓延至土默特二旗、翁牛特左右二旗、喀喇沁三旗、奈曼旗、朝陽縣、建昌縣、平泉州等地。“替天行道,掃胡滅清”的口號在起義過程中逐漸被置換為凡遇蒙古,無得免者”,演變成一場蒙漢民族的血腥仇殺。“所有蒙古村落、喇嘛廟、天主堂焚燒無餘,並接殺逃難蒙古。又起一逆名曰:巡山會,專搜深山溝壑藏匿之人。”金丹道起義典型地再現了農民起義中非理性因素的膨脹過程。十月二十四日,金丹道起義各路隊伍均遭到清政府的殘酷鎮壓,死傷兩萬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