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在場的這些皇子皇孫,不管年紀大小,都有可能全是他的晚輩。晏央思及與此,心裏麵不由得暗暗得意。
隻聽見那三皇子撇著嘴嘟喃道:“我聽人家說紫陽侯的世子是一個笨頭笨腦的家夥,到現在連《論語》都背不出來,怎麼你看起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晏央,看他清俊秀美的模樣完全不像傳言說的那樣。
他聲音雖小,晏央跪在他身邊卻聽得一清二楚,旁邊的皇子也聽見了,忍不住發出低低的笑聲。晏央不由得心裏大怒,卻發作不得,漲著臉瞪著三皇子:“你……”
跪在最前麵的人也聽見了聲音,其中較年長的一人猛地回頭,銳利的目光一掃,那些偷笑的皇子見狀連忙止住笑聲,恢複一臉的哀痛。
那人不過是二十歲出頭,英氣的眉宇之間有著其他皇子所沒有的肅然威嚴,他冷冷地瞥了大皇子一眼,不用一句言語,就嚇得三皇子連頭也不敢抬。
也不知跪了多久,耳邊不斷地回蕩著高僧唱經的聲響。除了年紀稍大的皇子,其他皇子早已是東倒西歪,支撐不住。晏央跪得渾身酸痛,卻不敢起來,隻覺得眼皮格外沉重,頭一點一點地低了下去。
突然,感覺到有人從自己旁邊走了過去,帶起一陣輕微的風。他連忙打起精神,就見一位宮人高聲道:“皇上傳召紫陽侯世子趙晏央。”
旁邊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望向他,晏央連忙站了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膝蓋,領旨隨著宮人走了出去。
邁進靈堂,才發現天邊已露出一絲亮光。天就快亮了,原來自己在裏麵跪了一整夜!
隨著宮人來到一座宮殿前,進入偏殿,隻見四下雖站著許多人,裏麵卻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沒有。他深呼吸一口氣,隨著宮人一拐,來到一處書房前,隻聽見宮人畢恭畢敬地說道:“回稟皇上,紫陽侯世子趙晏央到。”
“快請進來。”書房內傳出一個沉穩威嚴的聲音。
晏央整了整衣裳,走了進去。
一位身穿龍袍的青年男子微笑地朝他走了過來,晏央知道這就是當今皇上,連忙下跪行禮。
膝蓋還未碰到地麵,皇上已經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拉住他的手笑道:“你在太皇太後靈前盡孝跪了一整夜,想必累壞了,還行禮做什麼,快起來,讓朕好好瞧瞧。”
晏央心裏有些惶恐不安,麵上卻強自鎮定。雖然皇上不讓他跪,但是他記得父親平日所教的話,還是站著深深地行了大禮。
“皇叔,你這孩子未免禮節太多了。”皇上的目光在晏央的臉上巡了一圈,轉身對書房裏另外一人道。
晏央這才發現紫陽侯也在書房裏麵,上前一步,行了禮,站在他的身邊。
“我一直聽人說起皇叔的孩子,今日一見,才知道竟是如此出色的孩子。皇叔應該早些帶他來讓朕瞧瞧才是。”皇上看起來三十餘歲,眉目端正俊朗,即使此刻微笑著,仍然自有一股天子的威嚴氣派。可能太皇太後歸天的緣故,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也帶著些許哀痛。
他的目光別有深意地在晏央臉上頓了一頓,便迅速轉開了。這一頓的時間極快極短,讓晏央覺得好像是自己的錯覺。
紫陽侯笑了笑:“這個孩子被臣嬌慣壞了,不知禮數,皇上不嫌棄就好。”
“哪裏的話?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見麵說話,還講什麼禮數?”皇上笑了笑,道,“朕一見到這個孩子心裏就喜歡。皇叔,此番你們回京就不要走了,留在京裏吧。朕那個老三和晏央年紀一般大,就讓他們做個伴,就跟當年皇叔在朕身邊,陪朕一起讀書練武一樣。”
“謝皇上。”紫陽侯連忙謝恩,笑道,“臣多年不在京中,此次回來也想多住些日子,和皇上下下棋。”
“好啊!”皇上笑了笑,又拉著晏央說了一會兒話,便是早朝的時辰了。他這才讓紫陽侯父子退了出去。
晏央跟著父親一起走出殿門,抬首望去,天邊露出一抹黯淡的天光,厚重的烏雲漂浮在天空中,陰沉沉的,看起來還未放晴。
他舒了一口氣,望著四麵宏偉的殿宇,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茂盛的桃樹,以及樹下笑得很甜的那個人。哼!那臭丫頭現在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