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熄了燭火後,她回想白天一幕卻是甜蜜的。一直以來她總是小心翼翼的順著,甚至有些討好尹恣白,而在肖遙麵前,她卻可以肆意妄為,他說的許多話在她看來也是動聽的。但比較而言,她與尹恣白在一起從不擔心被他拋棄,皚雪山莊就像是她長久以來的歸宿,而肖遙雖對她這樣好,倒是她總覺得他是不可靠的,看到俞如媚對他一往情深她自愧不如。她沒有離開過皚雪山莊,故此不知道自己那份美貌對於男人的殺傷力,肖遙愛上她固然還有一種緣分的巧合,但換做別的男人,恐怕隻見了她的容貌便傾心相隨了。她不知道,因此總覺得她沒有為他做過什麼而收獲這樣一份情意,十分不安。過去幾天中身體與精神上的疲勞交替折磨著她,鄉間從傍晚起便是各家煙火,那份塵世間的生氣卻似乎與她無關,天色一暗她便仿佛是附居於此的一個孤魂野鬼,空虛的可怕。但是今天肖遙來後,她這屋子忽然也有了份人氣。想到這裏她有些感激肖遙,便悄悄起身去開了一絲門縫看他如何睡的。
肖遙不過橫支了兩個窄板凳,隻見他頭腳各搭在一個板凳上,身子竟睡的直挺挺的,仿佛變戲法般,令嬰兒目瞪口呆。她正驚奇之際,肖遙卻忽然開口道:“果然女人說話也是信不得的,說不稀罕我,卻來偷看我。”嬰兒覺得不好意思,隻得開門走出來:“我不過是看看你睡覺怎麼不熄燈火。”肖遙一個翻身落地,猶自笑道:“蠟燭哪有我好看?”嬰兒這時候卻也不煩他油腔怪調了,隻道:“你這是睡覺呢,還是練功呢?”肖遙將板凳放好,兩人坐在桌前,肖遙道:“睡覺,卻也是練功。”嬰兒好奇的問:“誰教你的?”肖遙道:“無邪教教主夜無邪老人家。我自十六歲起跟著他,老教主對我頗多欣賞,傳授了我許多練功之法。”嬰兒很想問問他的身世,又怕他不願提起,便沒有開口,肖遙卻反過來問她:“你的輕功是尹恣白教的還是尹淨空老前輩教的?”嬰兒道:“尹老莊主教的。”肖遙又問:“你為何投奔了皚雪山莊?”嬰兒也不瞞他:“我祖父當年行走江湖惹下了不少仇家,我母親不許我父親習武去江湖走動,又怕有仇家尋上門來,尹莊主父子救過我全家,便將我送給尹少主做侍女,我父親母親從此改名換姓隱居了去,若是有何意外,好歹我家也能保全我一個人口。”肖遙心想:“我認識她晚了,卻叫尹恣白占了這份恩德。”肖遙又問:“那你想不想找你的父母?”他私下盤算若是能幫她找到父母多少可以比得過尹家的救命之恩。嬰兒搖頭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找他們,現在忽然不想找了。我若是找到他們,別人必然也能找到他們,若是他們這幾年過得安好,反而讓我攪亂了,那……”肖遙忍不住道:“若是你嫁了我,我陪你去找你父母,有我肖遙在,你們就不必擔心仇家。”嬰兒聽見嫁字臉先一紅,隨即道:“即便有了你,恐怕日後也是打打殺殺,不如就讓他們安然度日,也算我的一份孝道。”肖遙聽她並未反駁嫁他之事,又兼知道了她來此是為尋自己父母,並非因為尹恣白,心中不由一喜,又問:“那你今後有何打算?”嬰兒道:“最好是跟你學學武功然後行走江湖做個女俠呀。”肖遙笑道:“這卻是孩子話,你剛剛還說打打殺殺,如今又要行走江湖,你可知道江湖就是打打殺殺,隻怕你見識了人心險惡,不久便又想歸隱山林了”嬰兒因自己久居山莊,隻道自己的話多半都是些不合時宜的,因此少有提及這些,如今不過把自己的真實想法一說,就被肖遙如此批判,有些不開心。肖遙接著道:“不過我也不慣長在教中,前些日子不過教中有事所以趕回去處理,現今大事已畢,我少不得仍要到處遊山玩水,你跟著我可好?”肖遙心想,不是你跟著我,我便要跟著你的。沒想到她倒一口答應了:“好。不過等你養好傷我們再走好麼?”當下二人議定,便各自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