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如媚的屬下將嬰兒送出無邪教轄區便折了回去了,嬰兒頗費幾番周折在皚雪山莊附近找到一處村落聚集的地方,又在頗為中心位置的清流村落腳,便開始四處打探父母下落。
肖遙這次沒有嬰兒累贅,隻消兩天功夫便趕到了,這些村莊並不繁華,少有生人,他很快便探聽出嬰兒下落,找到了她租住的農舍。
嬰兒外出還沒有回來,這農舍雖簡陋,但裏麵卻被她收拾的頗為整潔,桌椅顯然都是新添置的,雖是農家樣式,卻也齊整,唯獨那床上一應床單被褥卻都是些錦繡之物,看樣子主人是打算在這裏長住的了。一想到她偏要選皚雪山莊近處,他就恨不得拆了這房子,但是看她悉心打理的這些,卻又萬分憐惜。
肖遙四處查看了一遍,立在院中,不禁想,若是退隱江湖在這樣一個小院中男耕女織,卻也是另一番灑脫之情。正想著,柴扉聲響,卻是嬰兒回來了。
嬰兒萬萬料想不到他竟然找來,回想逃跑當晚俞如媚說他“神通廣大”,看來的確不假。嬰兒自走後,肖遙總覺得渾渾噩噩,乍見了她,仍覺得恍恍惚惚,忍不住上前將她擁在懷裏,道:“我總在擔心你自己一個人會不會出事,我肖遙這輩子都沒有這樣記掛過一個人,打從知道你走了那刻起,我就發誓,我再也不會放過你,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違了自己的誓言讓你受委屈,你就是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死在你手上。”肖遙說著放開她,自衣襟中摸出一柄精致匕首,拔出刀鞘,反握刀柄將它放在嬰兒手中,教她抵在自己胸口,道:“這是西域貢品,吹發可斷,要刺入一個人的心髒更是不費吹灰之力。你若是恨我想我死,這就一刀刺死我,我肖遙無怨無悔。你若是不刺,我就當是你對我肖遙還有幾分情份在,天涯海角我也要纏著你。”嬰兒握著刀,忽然就有些哽咽了,這一刻她是有些感動的,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對她用情這樣深。她一直不願承認,她恨肖遙也許是因為她內心還對尹恣白抱有一絲幻想,畢竟那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她又那樣依賴皚雪山莊,而肖遙強迫她委身與他的那一刻,她這份幻想卻全部破碎了,隻要尹恣白還在,她就再也不能踏入皚雪山莊半步,從此她便是孤身一人,再無家可歸。這幾日,她一直在想,自己當初出走,究竟是因為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還是為了引尹恣白來尋她,好教自己發現他其實心裏有她。然而還沒等她自己想清楚,就遇見了肖遙,從此竟是與皚雪山莊徹底無緣了。也因為肖遙,她對尹恣白的失望越來越大,她索性想自己一個人也好,無牽無掛,也不必為誰難過為誰傷心了。她心裏在這樣想著,幾乎忘記自己手中還舉著匕首對著肖遙,肖遙見她不肯刺也不肯放下,以為她是害怕,心中不由大悲。嬰兒到底下不了手,她剛要當下匕首,肖遙卻兀自將胸膛往前一送,那匕首果然極其鋒利,瞬間便沒入肖遙胸膛一段。肖遙穿的是白衣,那匕首插入的地方如畫般暈染開一朵血花,嬰兒大吃一驚,連忙放了手,肖遙趔趄幾步倒在地上,嬰兒趕緊上前扶住他,不自覺的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肖遙卻麵露喜色,道:“丫頭,你果然還是不舍得殺我是不是?”嬰兒哭道:“我明明沒想傷你,你自己撞上來做什麼?”肖遙道:“你可曾出氣了,肯原諒我了麼?”嬰兒此刻要拉他去看大夫,肖遙卻扯住她不放逼她承認原諒自己。嬰兒一邊哭一邊道:“若是你此刻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永遠也不原諒你。”肖遙笑著:“那我可不敢死了。”說著站了起來,全無剛才的虛弱之色。原來嬰兒刀握的本來就毫無準頭,這一刀不過刺在肖遙左肋位置,也不深。嬰兒感念他對自己一片癡情,望著他的眼神不由有幾分動情,肖遙看在眼裏心都要融化了,他發自肺腑對她道:“我心上的傷好了,這點兒傷又算的了什麼。”她聞言卻忽然收起和緩之色道:“你這人慣用甜言蜜語,說的話全不算數的。”肖遙心想:“怪不得都說女人善變,想我肖遙辜負過多少癡心女子,今日報應,自己也要挖出一片真心給人看了。”不禁有幾分自嘲之意,但是這幾天以來,他從未像此刻一般覺得踏實,高興,他不急於辯白,隻道:“你此刻信也好不信也罷,但從今以後,我卻要你相信。”
夜間嬰兒萬分為難,她這農舍不過一堂一室,一張小床,不知該如何安頓肖遙,況且他又受了傷,她隻覺得受傷之人應當好生靜養,便要讓出內室讓肖遙睡。肖遙將她推進屋去,道:“我露宿街頭那會兒你還沒下生呢,安心睡你的去吧。”見她還有些猶豫之色,道:“怎麼,長夜漫漫要我作陪麼?”還沒等嬰兒開口,又認真的補了句:“你想的美。”這句話卻將嬰兒逗笑了,她忍不住道:“你這人真是自以為是。”肖遙壞笑道:“你知道天下多少女人想睡我肖遙麼,你這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乍聽這話覺得又羞又氣,舉手向他身上捶去:“你這人真是恬不知恥。”肖遙一邊撤身一邊故意引她來打自己:“我不過說的是老實話。”女人多半覺得男人偶爾幾句俏皮話頗顯可愛,但這嬰兒卻是被尹恣白帶的,不慣聽人說這些,因此她惱他是真惱他。肖遙閃了幾下,仿佛扯到了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嬰兒見了又覺得過意不去,便不再理會他,徑自回屋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