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曾經都是夢一般,如今方發現生活竟是如此美好。可以這樣安靜的待在庭院中,聽風看葉落,這樣近的待在那人的身邊。他離她那麼近,幸福來得如此突兀,總讓她覺得好不真實,總是擔心他會走一樣,她總是在本該入睡的時候赤著腳,跑到那扇窗戶外,癡癡的看著燭光倒影出的分明的輪廓。伸手附上去,暖暖的,然後心也會覺得暖暖的。
屋裏有他,心中亦有他。
盡管張青並未同張東籬表現的一樣熱絡,她仍是很開心。他一直都是那樣的呀,雖然如今的他沒了那時同她的親近,卻在百忙裏仍會很細心的照顧她。知道她一直想成為他所描述的漢家女,便會偶爾抽空親自同她練字,看書;理解她這些年不願同人所述的遭遇,便刻意的在府中給了她一個不尷尬,不起眼,卻也不失身份的地位——花爻小姐。
有些事是注定會橫亙在他們麵前的,至於可否逾越倒也隻能看各自選擇與決心了。
如同花爻,在選擇瞞著張青和張東籬自己的真實身份時,在選擇徹底脫離昔日不堪歲月時,她同香川卻仍有些暗地聯係。不為其他,隻因她身上還有著劉靈給她的牽絆。那個狠絕的女子對她用了一年左右的慢性毒藥,如今,人雖脫離出來,可是,這毒……好在香川肯幫她。得空她便會偷偷溜出去,這於她而言很是輕鬆,在同香川約好的地點,讓她盡心幫自己驅毒。
這個於花爻而言,過去什麼都不知曉的女子,一直都是安靜而孤高的伴在自己身旁。她有著卓絕的醫術,毒術,更有家族秘術——換顏術。如此奇才會屈就在劉靈手下做一個無足輕重的醫女,有時花爻也會想不通,會很好奇她的過去,但就像她自己,一個公主不也成了劉靈手下的殺人利器麼?何況她也知道,即便問了,也隻會麵對香川那冷清的臉,百年不變。
每個人在過著殘忍的當下時,誰會有空回憶過去?不是因著過去的幸福而倍覺如今的淒慘,便是因著過去的不幸而更覺不幸。如此,何必回憶……
可即便如此,也並不妨礙她們的惺惺相惜。
她們彼此珍惜。
初夏,天朗風清。花爻待在張青的書房,老老實實的練字。門外,張東籬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小妖,快,有客人。”
“張青不是在家麼?我不去。”對於張東籬,花爻始終無法親近起來,說到底,他曾經差點兩次殺死自己,的確,用他的話說,誰會搭理這樣的人呢?再加上那人總是孤芳自賞一般,對待她也總是形同陌路,跟小時候一樣,現在還是那個臭脾氣。不過,有時候又會神經兮兮的對自己非常親熱,想至此,她不由撇撇嘴。
“哎呀,快去,是老熟人。”說完,捉住她的手便要拉她出去。
花爻拍掉他的手,不悅的說:“張青說了,我可以不見任何人。並且現在,我不想出這屋子,也不想有人來打擾我!”說完頭也不抬的繼續寫字。
“哼,我叫他舅舅,你該叫他叔叔!”看著花爻鼓著大眼睛瞪著他,他隻好改口道:“走啦,是獨孤狸來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話還沒有說完,花爻已經飛奔出去了。
“哎,他在西苑的‘聽君亭’。”
花爻一路奔了過去,腦袋中不斷閃過當年的那位先生。
若不是他,她早已死得不明不白,若不是他,她也不會到長安,也不會遇見張青。
仿佛冥冥中就設定好了,溫暖的馬車中,那個眉眼彎彎,眼睛不大卻精亮有神的人。隻是那樣的人卻有一點不太讓花爻喜歡,當年才五歲的自己被他所救,一進馬車竟然便看見了幾近春宮圖的畫麵。
她瞪大了眼睛,立馬從方才被人追逐的恐慌中轉移了興趣到了他和那年輕貌美的女子身上。
“你們在幹什麼?”她向前蹭蹭,將頭扭向那女子,眨了眨眼,突然問道:“好吃麼?”她好奇的看著那女子方才“啃”著那男子的嘴唇,女子仍似意猶未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