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新開始(1 / 2)

花間坊雖是聲色場所,但卻修建得別具特色,劉靈的房間更是極端隱秘,若非是懂得五行八卦的外人斷不會找尋到她的所在。

扶著傷口她倚在雕花木柱上,血沒有及時止住,已然紅了一大片衣襟,花爻臉色慘白像張透白的帛一般。明知道逃不過,卻還是要逃離,如果可以,她寧願無牽無掛的死去,什麼國仇,什麼家恨,都與她再沒有半分關係。

歎口氣,走出這條幽深的走廊。

竹苑依舊清冷,此時更覺蕭索。花爻舉步走進房間,香川正在擦拭青姨的身子。

花爻淡然的笑了笑,“香川。”

一女子回頭看看,眉間的憂慮瞬間釋放,“你回來了,這次去的好久。”看見那團鮮豔的紅,陡然神色不安起來“受傷了?”

“沒事,不小心裂開了。”花爻借著香川手臂的力道自然的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青姨還好麼?”

香川扶她坐下,看著仍不斷流出的血,眉頭不禁皺了皺,“還是老樣子,每次你出去她的眼神總是鬱鬱的,其他的都還好。你還是讓我給看看。”如柳葉般的細眉好看的皺在了一起。

花爻熬不過隻得褪下衣衫,刺目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疤的地方又生出了鮮紅的血,發出溫熱的氣息,每動一次便牽扯著神經傳來鑽心的疼。香川忍不住眼睛一澀,這是第幾次了?縱然她擁有無可匹敵的劍術,可那又如何能保證她每次的安然歸來?香川默默的拿出藥箱,清理傷口,止住流出的鮮血。

一切都那麼自然,她受傷而歸,她便細心照料,然後再完好無損的出去,如此反複。沒有阻攔,沒有勸慰,她知道,每個人總有自己認為必須要做的事,即使是自己不願意的,也隻能去完成。就像她明明根本不認識那人,可還是要嫁,蓋頭都未啟,連自己所嫁之人的長相都未看清。明明事不關己,可還是要被誅連在內,本是已死的人,卻因為家族獨到的換顏術被劉靈所救……七年來,無聲的抗爭不知何時已然成為了生活的習慣,好似她就該如此,不死,仍這樣活。

“香川,我想離開這。”花爻背對著正在收拾東西的香川說道。

手上的動作停了停,“你決定了?”

“嗯”了一聲算是回答,“我見著他了。”可是卻無法麵對,便要選擇逃避。

五年的朝夕相處,盡管自己和她都喜歡安靜,卻早已種下了難言的友誼。有時深夜被噩夢所擾,她便會同她講述自己埋藏在心中很深很深的事情。比如他。

藥瓶不覺放在了桌上,“跟他一起離開?”

花爻搖搖頭,“他已經,很好了。”可能就是因為他的好更讓自己無地自容吧。

一室的安靜,花爻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人,曾經細心照料她的人,如今成為了她活著的唯一理由。

“離開這裏,你,還有容身之所麼?”

花爻苦笑道:“她也這樣說,可我不能殺人了。”

香川蹲下,握著那雙冰冷而緊張得瑟瑟發抖的手,隻是無聲的看著她。每次午夜夢回,她因夢魘而脆弱無助時她也總是這般無聲的給予她撫慰,無關憐憫,更不是同情。或許隻是因為她跟她一樣,無從選擇,孤獨無力,隻是她已然不去抗爭了。嶺南王府兩年,長安五年非人一樣的生活早已經磨滅了她要燦爛活下去的意誌,本已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不知為何而活的她在長安這五年,在她身邊這五年卻讓她有了想要疼惜她的感覺。

“那天,我要殺的人就是他,可笑吧,”花爻笑著,眼中卻有淚花閃閃,“我都覺得自己好可笑,要是就那麼死了該多好啊。”那穿心的一箭,刺透了她的心,也刺透了她的夢。就那樣在他懷中死去,也不失為自己最好的結束。

“你中了毒,走不遠……”香川心中一疼,恍若沒有聽到她講的話。嶺南王府,劉靈,怎麼會放過她,一年的慢性毒藥,她相信花爻也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即使逃不了,可我還是想試試。努力過了也就不再有遺憾了。”

香川心中一震,努力?深中奇毒的她,四麵受敵的她,竟要為了未來不平坦的路努力?!沉下眼瞼,似有所動。緩緩,她抬起頭,明媚的朝她笑道:“好,我幫你!”陽光照進屋子,鍍上層層金輝。

侯府依舊素雅別致,院中的梧桐樹葉已抽出了新芽,一素衣男子立於梧桐樹下,負手而立,微風徐徐。

十年前的那一次不期而遇,是她的意外,也是他的意外。從沒有那樣的人那樣重視過他的存在,即便是現在,已封侯爵的他仍不能感受到。她固執的不尊稱他為哥哥,卻能夠很順從他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