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卓弟說陛下抄了杜家還削了爵,還是雍親王上的折子?”溫清苑半信半疑。
“巫蠱案和通敵叛國兩項大罪足以將杜家連根拔起,這些年來為了鞏固先太子的勢力他杜家可是費盡心力。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我們的這位陛下不一般。你們隨行伺候,可要謹言慎行。”溫明庭覺得 突然覺得有些累了,他與先帝有同門之誼更有知遇之恩,如今伯樂不在,千裏之途他也不想跑了。
“難道伯父想像當年爺爺一般辭退?”溫清卓有些驚訝和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險些帶翻了幾上的茶盞。
見溫明庭不語,興許如梁令所說傳業授道解惑才是他這樣人的出路。說起來梁令回來以後他還未來得及與之相見,擇日不如撞日,幹脆找他喝酒下棋去。這一想,溫明庭午飯也不用,出府去了。
咳--咳--,聽見溫清苑又咳嗽起來,許氏有些感傷,“自打卿兒去了王府,老爺子也走了之後,這個家也不像家了。我的冠兒好好的人卻出了家,老三呢又偏偏學得他爹上戰場,至於墨兒--終究是我這個嬸娘對不住你們,叫我有何顏麵去見老爺子和你們的娘親呢。”
越說許氏越是內疚,家中主母就她一人,偏偏還讓這個家支離破碎,說著不免涕淚沾襟。
“嬸娘——”李秋心裏動容,小心翼翼地拿著帕子幫她拭淚。許氏欣慰頷首,看著溫清苑道:“秋丫頭是個好的,幾個弟弟性子野,苑兒你是兄長可得做好榜樣。我呀等著含飴弄孫,也好向溫家的祖先交代。”
溫清苑沒接收到李秋投過來的柔情似水,隻是在想著新帝對雍親王的處置,自家小妹境地尷尬。她,要怎麼辦呢?
溫清卓瞥了眼自家大哥溫和的神情,淡淡地望著許氏身後的丫鬟說:“星如傳膳吧,一早上餓死我了,等會兒還要進宮當值。”
大雪覆蓋的京都,街道上依舊可以看到沿街叫賣的攤販前白白的熱氣升騰,又是富貴人家的馬車在石板上噠噠地行過。
轉眼間,雲卿已在深宮數日,她隻是聽說江南一帶有人鬧事,雍親王奉命去巡視,她也知道溫淑妃就是當年在廣陵見過的溫蒔蘿。淑妃家人進宮那天,她打聽到溫家人一切都好。
這間偏殿裏總共有五十盆矮子鬆,鋪的鵝卵石是蜀地所特有的;還有這牆上的字畫,其實沒有一副是真跡;伺候的宮女是一個喑啞之人;站在月洞口的侍衛今兒已經換了三撥了。
是啊,這樣看不到前路渾渾噩噩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其實,就算雍親王有奪帝之心,皇帝想要掣肘於他,為什麼不把自己關到大理寺?嗬,當然不能落人話柄,擔了心狠手辣的罵名。可是皇帝真是如此打算嗎?又可知她在那人眼裏不過是棋子罷了。
從欽天監說的命定福星開始,從她和溫家的關係開始,從枕上三書開始,從他總是適時出現在自己遇到麻煩的時候開始,從芍藥說小葉氏被他處置了開始,從知曉綠沈是他殺的開始。
她曹雲卿已經忘記了當初送她綠綺琴,擁著她說起很多年前的十年之約,那時候神情而溫柔的,另她感動得不能自已的大叔。忘記了忘記了,忘記得一幹二淨。
“蒽?怎麼了?”雲卿眨了眨眼睛,把可能溢出的可笑的眼淚弄回去,才問著在拉扯自己鬥篷的啞宮女,這一抬頭,即是一襲明黃眼入眼簾,適才忙跪下向皇帝見禮。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這是皇帝定定地凝視著麵前,被雪白鬥篷包裹住的女子,許久才道了這一句話,罷了罷手讓身邊所有人都退出殿外。
雲卿不語,隻是抬頭絲毫不懼地和他對視。卻是不知怎的,開始泛紅了眼眶。
“外麵冷,你做這台階上做什麼,快起來。”皇帝伸手欲扶她起來,不曾想,雲卿躲過了。他也不甚在意,淡然一笑地跨進正殿,很自然地褪了鬥篷,站在取暖炭爐旁烤起火來。
見著雲卿跟了進來,大手一拉,不容拒絕地把雲卿拉到暖爐前,一麵言:“聽黍離說你要見朕不是一日兩日了,前幾日事兒多沒得空。今兒來,難道就是想讓朕看你欲擒故縱的樣子?”
雲卿默默白了她一眼,掙紮開手來,地下眼瞼毫無氣勢地答:“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