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相授受(1 / 2)

淩煙一心學箭,房喬又誠心教授,加上天氣轉涼,漸入初秋,古人著裝又一向厚密,並沒有過多不便,所以淩煙並沒有把所謂的男女之防放在心上。

但其實兩個人站在一起的姿勢,若是落在外人眼裏,肯定是過於親密了。

可作為唯一的外人如則,是樂見其成的。

房喬進府教她射箭,是在盧應昆那裏過了明路子的。

所以,更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隨著練習時日越長,她才知道,貫心連珠,房喬可以做到連射三箭。

至此,她再不敢隻拿他當書生看了。想起翠屏樓裏的初相逢,不由汗顏。

他是真正的君子。

不然十個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每每看著他射出漂亮的三支箭,第一支正中紅心,後二支依次貫穿前箭,就佩服得五體投地。有一次她忍不住眉頭深鎖抱拳拱手:“師父。”

房喬大笑。

“算了,你還是叫我……叫我房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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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房喬的指點,淩煙射藝日益精進,不過離射成連珠箭還差得遠呢。

因為想要貫穿前箭,除了準頭,力度更為重要。

淩煙又是個不服輸的人,從晨初一直練到暮色是常有的事。結果突然有一天,手連半分勁也使不出來了,箭直接從手裏掉落到腳邊。

房喬一早察覺有異,忙快步來到她身邊,“怎麼了?”

天氣越來越熱,如則正好去端瓜果點心了。

淩煙忍住痛,輕聲道:“沒事,隻是手抖得有些厲害。”

房喬拉過她的掌心一看,不但好些地方起了新繭,虎口處也有傷。他不由有些生氣:“光我每日給你的訓練會把你的手弄成這副樣子嗎?”

他深知她是對待事情極為認真的人,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得最好。可是,當初學射箭隻是為了打發漫漫時光,犯得著這麼拚嗎?

這是一雙用來撫琴的手,眼下卻紅橫交錯,遍布細小的傷口。見她如此不愛惜自己的手,房喬心中甚為著惱。

淩煙看見他眸中由訝然轉為擔憂,再到後來的沮喪,有些動容。他對自己的好此時看得更加分明。而她又很清楚房喬的為人,便仍由他握著,回答道:“我隻是——想和你射得一樣好。放心,我又不想考武狀元。”

彼時,還沒有科考,更沒有武舉,她這用辭聽起來倒是新鮮。

房喬真是愛死了她這種倔強勁兒和上進心。

很多人都以為,男人喜歡女人像依附自己的藤蔓,地位越是高的男人,越希望女人姿態柔順。所以大多數女人,都因過於柔順而顯得軟弱。不然,就因剛強而顯得有些拔扈。

淩煙迫切追求更好,不過是出於一種自我要求。這種要求既不是為了打倒誰,也沒有傷害誰。因此,房喬不僅沒有覺得她好勝,還從心底生出了欣賞。

“你們在幹什麼?”一個略帶尖銳的聲音響起。

淩煙循聲望去,盧濡真帶著幾分驚怒的望著他們。旁邊站著低眉順目垂首的采翎。她望著庭中青草地,嘴角卻閃過一絲譏誚。

房喬驚覺自己還握著淩煙的手,但此刻他提醒自己不能有一絲慌亂,令人誤解,他不動聲色地放開了手,朝淩煙道:“隻怕不休養上一陣子,你這手無法痊癒。這陣子你就先歇一歇,不然我不會再指點你射好‘連珠箭’的關竅了。”

淩煙順勢收回手,攤開仔細瞧了瞧,朝他點頭應“是”。

兩個人都表現得落落大方。

盧濡真既然發難,就不會怕得罪了兩人。她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男女授受不親。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不虧是盧太傅的女兒。

淩煙莫名的有些忍俊不禁。正要開口,房喬已搶在她前麵說了話:“濡真,你可不要亂定罪名,既是光天化日,何來私相的授受?”他可不能任由這樣的一頂帽子扣下來,他倒沒關係,不能有損淩煙的名聲。於是他語氣帶了幾分肅然,“我是在教從意射箭,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盧濡真聽他說話的口氣不似以往那般親切,不禁感到委屈,見他麵色不虞,卻仍是道:“向來男師不授女徒,你們這樣就是私相授受。”

見她仍執意要扣這樣一頂帽子,淩煙便有些不快,而房喬更是急了:“濡真……”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冷靜的女聲道:“你覺得應該如何呢?”

方才一直隱忍不發的淩煙開了口。

“我……我,”盧濡真被問得一怔,用餘光看了眼采翎,一時竟有些語結,她不要怎樣,她隻是想知道他們兩個人是不是……分明是在私相授受,卻問她要怎麼樣!她低聲吩咐了一句:“去把爹爹叫來。”

采翎沉聲應“是”。

如則正好回來,攔了她去路,問道:“你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