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在京都平安胡同買了宅子落了戶。
畢竟幽篁館是房家的別院,久住並不合宜。
盧太傅曾問過淩煙的意願,是隨他回範陽還是留在京都。
比起人生地不熟的範陽“老家”,淩煙當然更願意留在長安。若是能平安無虞地過上二十載,她便可以有幸一睹大唐的風采。
眼下,隋煬帝尚未登基,還在一麵裝作孝恭勤勉,一麵暗地裏尋歡作樂。思及那一晚被矯子抬出翠屏樓之後的凶險,淩煙依然心有餘悸。
與此同時,她思念起獨孤安來。
不知道,他何時肯原諒她?
“如則”,淩煙喚道,“你的武藝這麼好,不如你傳授我一些拳腳功夫可好?”
如則想也不想就回絕了,“小姐你細皮嫩肉,學什麼拳腳功夫啊。萬一有什麼閃失,少爺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
在幽篁館住了月餘,房喬不時會來拜謁老師。通常也會留下來用晚飯,因為彼此熟識的緣故,並不分席。
晚風習習,四人有時直接在賞月亭坐著用膳。一頓飯吃得並不拘緊,加之濡真性格活潑,往往有說有笑。
這是房喬在家體會不到的,於是來得愈發勤了些。而他不知道,盧家眾人也都希望他來。
每當房喬缺席,盧應昆和兩個女兒一同用飯時,氣氛便肅靜起來,盧濡真見父親和姐姐都安靜地不出聲,如同皇家用膳一般,頓時也興味索然,失去說笑的樂趣。
一連幾次都是如此,她便思忖著,幹脆讓丫頭把膳盤端回屋子用。誰知一差丫頭去廚房問,發現姐姐盧從意已經先行讓貼身丫鬟如則這麼做了。
盧濡真得知後,一反常態有些沉默。
小丫頭還以為是自己腿腳太慢伺侯得不周到,連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問她怎麼了。
盧濡真當然不會對一個小丫頭說自己的心裏話。
她又想到裴如則。
自己也該有一個心腹丫鬟了。
原本在範陽,服侍她的彩兒和乳娘賈氏,對她可算得上忠心。隻是房師兄的一封長書,便讓父親拋家舍業地連夜帶著她進京了。
她連乳娘和彩兒都來不及帶。
雖然房師兄說了,幽篁館的丫鬟自己都可隨意驅遣,但畢竟不是體己丫頭。聽說,如則還會武功。
也沒見幽篁館其他的丫頭有哪個身懷武藝的。房師兄分明是偏心。
話說回來了,為什麼偏偏給姐姐指派個會功夫的丫頭在身邊?
不是說之前一直寄身庵堂麼?
難不成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令房師兄覺得她需要被保護?
盧濡真細細一思索,頓覺諸多可疑之處。
“篤,篤。”有人輕叩門扉。
“誰啊?”盧濡真這才發現,小丫頭還沒有從廚房回來。
“奴婢采翎,特來向濡真小姐問安。”
過了幾日,盧濡真向房喬點明要一個丫頭當貼身婢女,那人便是采翎。
“為何瞧中了她?”房喬瞥了淩煙一眼,見她低下頭去喝茶仿佛沒有聽到的樣子,他轉而看向濡真,眉頭微蹙:“說說看,怎麼想到選她做你的貼身丫鬟?”
“自然是因為她眼頭亮”,濡真嘟起嘴來,“蕊兒服侍我那麼久,都弄不清我的喜好,采翎隻不過瞧見我多動了幾筷子玉米烙,便知道我喜甜不喜辣。”
淩煙微微一笑。
采翎確實很聰明,甚至有些聰明過了頭。
自己那天的態度房喬看得分明,即便不會逐她出府,但她在這裏也不可能謀得個更好的前程。
房府是進不去了,與其在幽篁館藉藉無名,還不如放手一搏,在盧家二小姐身上下功夫。眼下看來,目的是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