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湘舉著一件裙裝這樣問道:“小主,芙蓉色的可好?”
我淡淡頷首應了,待整裝整妝好,我叫如湘去泥地裏尋來一株含苞未放的胭脂花佩在髻邊,做出本分的樣子,便攜著如湘去禦花園趕赴棲蝶會。
當今皇上幼時天星大凶,於佛結緣,方避開了那一所謂的大劫。
佛家,講究因果情緣,故其登基之後,新秀晉進第一回侍寢,是要看蝶棲何人發髻之上的。
宮中大約有公公去訓練蝶兒,隻是就不曉得這裏頭有沒有貓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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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進了禦花園,一眼望過,姹紫嫣紅的反倒是人,而非花。
此事非比尋常,自然是由手掌鳳印的皇後看查以報不出差錯的。至於重華夫人一幹人等,我匆匆掠過一圈已到的妃嬪,估摸著時辰,大約她們一幹是不會來了的。
兩席棲蝶會皆是在請安的時辰開始,皇上於早朝議論國事,據如湘所言,皇上也是定不會特地來的。我想,皇上不來,大抵是怕各妃太過收斂,讓蝶兒何處皆不息,就翩然飛走。
眼看辰時已至,各妃也陸續到齊。皇後喚人移來茶案紅木椅,無須引蝶的妃嬪便隨著她一齊落座。
一個約摸三四十的姑姑拎著遮了布的小籠出來,皇後頷首,姑姑便緩緩掀開豔紅的綢布,一隻金鳳蝶躍入眼中。初時它似是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兒,它揮揮輕盈的翅膀,從籠子的空隙中鑽了出來。
隻見它一轉輕薄的翅膀便開始遊離於各妃的發髻上下,卻始終不停留。
我盯著那金鳳蝶良久,它卻還久久不落在哪朵飾花上,甚覺無趣,便微微撇頭。頭上佩的銀釵下搖曳的流蘇便敲在了一起,發出大約隻我一人能聽見的聲響。
那金鳳蝶忽一轉,直直衝我這邊來。我一時大驚,腦中空白,急急扯了在身前偏旁站著的人全然擋在身前頭。
金鳳蝶停在了白梅上。那是一個麵容傲氣的女子,卻因猝然不及被我扯到前頭眉宇間略有顰蹙。
皇後頭一個笑出聲道:“林美人快些隨著去再瞧遍規矩罷”
繼皇後話音落下,各妃皆笑如春風的對那林美人道恭賀。
該做的事結了,各妃絮叨一些瑣碎常事,便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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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園後我猶覺得詫異,衝如湘問道:“如湘,那金鳳蝶竟是聞聲而動的麼?”
如湘‘咦’了一聲,語氣挑高道:“這奴婢倒是不曉得。隻是今日已算快的了,上回金鳳蝶停在竇妃發髻上,花了半日左右的時長呢”
聽後我愈發心奇,又問道:“那蝶兒不是訓過的麼?怎會叫各妃等上這樣長的時辰呢”
如湘抬頭望了望四周,一副謹慎的模樣小心翼翼道:“宮中從未有過訓蝶法,隻是叫蝶兒對各色枝莖厭煩罷了。各小主髻上佩好摘下的花兒,蝶兒無法擇選,自然就憑各主緣分了”
我“嗤”了一聲後便不說話了,如湘出去帶好紅木門後,我便倚著披好皮毛的木塌,閉目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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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夜裏我睡得極不安寧,大抵是白日歇息太久。翻來覆去的,好不容易入夢卻又遇上了夢噩。於是無心再眠,尋來了披風裹在單衣外便自行出了胭脂園。
重華宮極大,聽聞是因重華夫人要入住才特意建的。重華夫人似是愛極了桃花,一宮之內凡是入眼之處皆有花團錦簇,其中最多的,即是桃花。如今正是還暖時分,桃花簇簇擠在桃樹枝上,一陣風掃過,便發出“簌簌”的聲響,無限的芬香四溢,景色宜人。
我不過尋了一處暫落座,便覺陰涼。縮縮脖頸,忙起身回了胭脂園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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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昨兒夜遊著涼,今兒起時略顯頭疼。我隻做著涼,不予一顧。喚緋瑟梳了妝,便往那棲鳳殿趕去。
待我去了,大半的妃嬪早已就座。我隻按規矩施禮,尋了同品階相等的位置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