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妃在新秀初次定省的時候挽了我一同去，我可以感受落在身上的眼神稀稀疏疏卻尤其灼熱。竇妃似乎覺著了我的尷尬，便又添了一句：“昨兒個看那些奴才輕瞧了蘇小主才今兒個攜其同來，皇後姊姊可不要豔羨了嬌漪先攀上了這妙人兒”
“越發被這神鬼糊住了腦袋，盡說的什麼話”皇後啐了竇妃一口，眼裏卻盡是笑意。
“竇妃妹妹怕是心急了要吃那涼豆腐，要說這攀上，也莫折煞了一堆人兒”重華夫人在皇後下座，與貴妃對麵同坐，慢搖著蘇扇。
一旁的黃貴妃盯著塗滿鳳仙花油的指甲，聽見重華夫人開口才接著道：“重華姊姊①話怎麼好這麼說，蘇小主眉清目秀，正值芳齡，竇妃妹妹道一句‘攀上’，也沒甚的不妥”
幾個高位妃子話裏都帶著暗語，好入選的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得懂，此時棲鳳殿內殿一片清靜，就剩下婢子打著扇呼出的風聲撲騰。
我見她們拿我坐了話頭，雖是有惱，卻亦安心於她們爭鋒相對，無暇顧忌我這小小美人。
初次的定省鬧得不歡而散，皇後隻得以一句“敬事房三日後做好牌子”遣各妃早早離了。
竇妃出殿時沒有喚我同行，我樂得如此，慢吞吞的走在了後頭。
“你怎麼招惹了這般多的人”阿姊見我慢步而行，便故意放慢了步子在我耳旁輕聲問道。
“她們要撞上我，如何避過”我怕旁邊有人會聽見，便縮短要抱怨的詞兒，簡略的對阿姊道。
才說完，一道比方才在殿上更為灼熱的眼神便吸附在了我的身上。我轉過身，意料之外的與初封貴人的黃宛兒對上了視線。我一愣，她也一怔，就收回了目光，匆匆離開。我皺著眉看她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你與黃宛兒有所糾葛？”阿姊看我眼光直追著黃宛兒，便就問道。
“心奇”我的回答越發簡略。周圍定省的妃子也各奔本居快不見了人影，我忙與阿姊告了別就走，也錯過了阿姊略有不解的視線。
還沒離開棲鳳殿多久，一股清脆甜膩的歌聲悠悠蕩到耳旁，我不禁駐足傾聽。
“長憶孤山，山在湖心如黛簇。僧房四麵向湖開。輕棹去還來”
還沒有聽得下半闕，那女子的歌聲便戛然而止。我好奇不已，靜下呼吸去聽，卻是再也聽不著。側過頭瞧向一旁的如湘，見她也是一副癡癡的模樣，便更是驚奇。這時候如湘轉過頭來看向我說：“小主，那可是如湘的名字？”
我被這一問蒙住，猛然記起那日無意為如湘起的名兒，含笑道：“可不是麼，那是哪一位貴人呢，把我家如湘的名兒也誦了出來”
如湘紅了紅臉，小聲說：“那是笙閣的甄娘子，皇上曾說過‘甄氏歌勝黃鸝，可叫朕心神安定’。自此之後，每每甄娘子待自個兒估摸著請安時辰過了後便在閣子裏唱曲子詞，說是要讓皇上安心”
我奇了，問道：“竟也無人管教嗎？”
如湘笑道：“哪兒呀，重華夫人去過一遭，隔日皇上便傳了口諭不好去打擾甄娘子”
聽了這話，我愈發心奇這位甄娘子是如何的人物，但奈何周遭的婢子來來回回，隻好揀一些無傷大雅的問問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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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這件衣裳可好看？”緋瑟舉了一件藕色宮裝，上頭繡著半羞的芙蕖，很是清雅。我實在也隨意，點了點頭，囑咐要好登上大堂之雅，不失身份，就任由她擺布著梳妝打扮。
宮中每月十五是有小家宴的，說得白了，不過也就是一群的妃嬪在一塊兒說會兒話。聽如湘說，皇後特地這次招了嬪主之下的人兒先熟悉一番，而嬪主之上的則是交由黃貴妃在另一處開宴。皇上有時來，有時不來，今兒還是兩處的地，這也是拿不準的。
待日頭大約到哺時了，我才攙著如湘的手緩緩到春水池那兒。雖席上的人尚是稀落幾個，但歌舞姬卻早已揚水袖，展歌喉。皇後端坐在席首，著的是皎月色的裝束，玉琢的鳳簪梳起峨髻。她含笑看著歌舞姬的表演，不時還回眸與席上已到的妃嬪說上一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