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人皆齊了,那林美人緩緩而至,端的是粉麵含春。我雖隻冊封幾日,卻還是知曉規矩的。侍寢的妃嬪無需辰時定省,想那林美人也是分明。若是其要表明恪守宮規,怕是略顯張揚而適得其反了。
隻見她纖步微挪,就婢子攙扶屈膝施禮後斂裙落座在離我不遠處。
黃貴妃的位置設得離我略遠,甜糯的音調隻覺輕了些,需屏息凝神方可聽盡:“林妹妹若是累著了,大可不必來此。皇後姊姊寬宏,又有規矩在先,自是怪罪不著的”
黃貴妃話音剛落,那林美人便道:“無鹽初入宮,隻怕哪個出差錯。總覺著謙遜為福”
我聽後了然,原此美人即是那林氏無鹽。林無鹽在道來此番話時抿唇以示羞赧,分明一派小女兒姿態。
黃貴妃在聽後便不言語了,卻又聞那竇妃道:“看美人是體弱的,福身亦需婢子攙扶。隻看哪日得了空,往我那一竹殿走動走動,本宮亦好授些養身之道”
林無鹽聽後又一番道謝,我隻覺無趣,便未再用心去聽,轉了目光在陸青昭那處。她同阿姊處得近,此際正斟茶慢品。
另一處沈喬榕蹙了眉看那幾許上位同林無鹽談心,看是甚不稱心,忽一轉頭,直直同我目光相對。我正欲使個眼色詢問近況,隻見身旁一似選侍品階的女子瞧著我看,隻得作罷。
做無意狀回頭,低低道:“姊姊是哪位?”
她坦然看我道:“陳氏玉矜。你應是記得我的,那日我五人是一同進殿。”
被她這樣一說,我隻做恍然大悟狀。誠然,那日我不安至極,是無心去瞧身旁人長得何種模樣的,隻這名諱尚有些模糊印象。當下實在枯燥,我也就做個樣子同她攀談起來。
待時辰漸過,眾人皆散。我隻由同陳玉矜的一番話中知曉她是個什麼都藏不住的性子,得罪了不少那半月中居於永巷的人兒。
我隻暗想虧得那些人兒中最高的也不過選侍,不然哪個冒失急進的尋了她,怕這陳氏是熬不過多久的。
想歸想,也不願聲張。就同待在外頭的如湘走了,未去尋阿姊一幹。
才遠了棲鳳殿,便又是一陣甜糯婉轉的曲調傳來,隻這次聲音實在太近,我不由駐足回望。那甄娘子盈盈笑著向我走來,隻唱不停。待上半闕詞完了,才同我道:“叫蘇小主見笑了,今兒魏公公同我說,這皇上昨夜睡得不安穩,叫我今兒切莫要停了唱曲。隻這臉麵,為了聖上安康,又算得什麼呢?蘇小主說可是?”
我自然稱是,又延誤了一番時辰方回閣。那寥寥幾句中甄娘子同我道,她最不喜那海棠梨花嬌弱模樣,隻愛參天樹木駐地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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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想區區夜遊即會令我身子不適,那太醫走時幾番囑咐我不好再外出吹風,以免加重寒氣。我也樂得如此,打著這麼個幌子悠哉悠哉。
轉眼過了八九日,我正倚塌假寐的時候緋瑟挑了簾進來,我一望後頭,原是阿姊來了。
於阿姊身後的是遷紅,亦是由家中帶來的。我隻先叫阿姊坐下,便遣了遷紅緋瑟去敘個舊。兩人挑了簾去後便步履匆匆,一時堂內隻餘我與阿姊二人。
阿姊走上前來握住我的手憂心道:“你這毛病何時再好些呢?喬榕亦是擔憂的”
我撐起身子也做憂心狀:“這自己又管不得,約摸再歇息個幾日便可好了,姊姊大可不必擔憂。”
阿姊聽後連連歎氣,又同我道些近日被招去侍寢的妃嬪一幹瑣事便去了。
阿姊走後,如湘挑了簾進來道:“蘇小主領了緋瑟去拿些補品,說是要予小主補身子”
我聽後應一聲,便不再言語,如湘站在榻前伺候著我看書。過了半餉,我才問道:“近來宮中情勢如何?”
如湘極快的答道,看是早想把這些告知於我了:“林氏美人,陸氏才人雙雙晉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