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遼王府夜會(1 / 2)

殊兒這一句“澹台”是戳了他的痛角,未嚐不是也在同時戳了她自己的柔弱處……她麵著終於有了爆發勢頭的帛逸,靜看良久,轉首又將眸色錯開,邊順勢將自己一雙手自帛逸手中抽離。

這次她沒費什麼力氣就離開了帛逸掌心的束縛,微微一下就滑脫了,很是無力。

帛逸神智是惝恍的,這一瞬心境似也蒙塵,似是那麼那麼的不可置信、又有些不置可否,偏生卻又不得不直麵麵對著殊兒心意的轉變。他心魂一緊複鬆弛,再又一緊,幾多作弄。

慌亂裏向右旁微側側身,一陣平複之後啟口溫下了聲音:“對不起。”一頓又道,“是我對不起你,我沒能守住我的真心真意,到底在大婚這件事上做了妥協。”複猛地轉首看向殊兒,口吻再揚,“所以我不要權勢富貴我隻要你!我要帶你遠走高飛,那樣我們將不會再受到這許多俗世凡塵間的束縛,我們可以無拘無束的彈著那曲蕩滌人心的《獨步蓮華》,我們把它的詞順著曲譜出來,且彈且唱、寄情山水,不理世上紛擾百態,一世無憂,隻要彼此!”

帛逸的情念奔湧翻滾,他現下裏分明是十分激動而不可控製。這是他的真實所想,縱然他與殊兒從相識到相愛似乎隻是一個蜉蝣朝暮的極其短暫的過程,但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所言所行皆隻是因了一時的心頭熱、亦或一廂情願的對於晉陽老宅裏那個心念不忘揮之不去的小姑娘的執念。

凡事皆有前因後果,若不是前世有緣有約在先,緣何今生匆匆一瞥的驚鴻轉影便可叫佳人公子夢魂顛倒、雙雙目成?

“情”之一字斷不可用所謂的“道理”給予評斷,真情還是一時興起也並不能以一個時長與常理來衡量。心頭脈脈縈繞著的感覺騙不了自己、蒙蔽不了本質,非自己親身而不得體味。隻要自己明白、自己知道、自己認定,這就夠了。

這些話是帛逸的心念,他曾想要告知殊兒聽,但他覺得殊兒也是懂得的。可時今此刻他忽然起了惝恍、起了迷噔,他又有些覺得自己看不透了殊兒,他不知道她的搖擺反複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後怕著、也期待著、更從沒有放棄過爭取著……即便這樣的爭取放在眼下看,越來越覺得是一種悲哀的無力。

“嗬。”殊兒勾唇,心下澀澀,麵上卻有意做了個嗔笑,一雙桃花眸帶著勾人的剪水媚,輕飄飄往帛逸一張滿是情深的麵目上一流轉,啟口的話兒亦同這目光一樣是輕飄飄的,“你連權勢富貴都沒有了,我還跟著你做什麼?”

“嗯?”帛逸複怔。

因他對殊兒的了解,故這一句意味分明的話他卻委實解不過來。

殊兒不自覺撫了一把心口,難自持的心痛猶如蟲蟻啃噬著她絲縷心脈。她有意不叫自己失卻偽裝出的無情,眉心一展,又主動近帛逸幾步:“我的意思王爺還不明白?”明眸浮笑、麵目輕佻,“退避?隱世?”有風服帖麵靨而過,打散零星青絲流蘇,殊兒桃花般的豔麗麵孔被發絲晃曳出若幻若真的綽約美態,“那個時候你還是王爺麼?”嬌嬌滴露的唇瓣吐出的是猶如蛇蠍惡毒狠戾的不可承受之重,“那個時候……你還有什麼?”足髁嫋嫋,又湊近了幾步,她微探身,幾乎平貼著帛逸胸腔的徐徐嗬一口氣,語音轉轉輕輕,若非距離極盡,這話兒其實吐得幾不可聞,“你什麼都沒有了,那我還跟著你做什麼?嗬……”

帛逸瞬間向後退開一大步,殊兒這般舉動委實嚇到了他!眼前這分明熟悉的一張麵孔在微風月華裏仿佛搖搖欲墜,卻是叫他不敢去認、甚至陌生的使他頓生一種極想要轉身逃開避開的念頭!

然而殊兒卻沒有絲毫加以收斂的趨勢,見帛逸下意識不自知的向後退開,她心一疼,不動聲色的遲疑一下,複迎他又近一步:“怎麼,王爺現在開始厭惡我了?”唇畔笑意流轉的恰好,眸光斑斕,燦如天邊最聖潔的一縷緊霞,這是與她當前行徑極不符合的一種高潔,又因這樣一清一媚俗的組合而顯得極其邪魅,“這就是我,我從知道你是親王之後就開始動心思貼近你,為討你歡喜而騙你說我要同你私奔遁世……嗬。”一縷譏誚綻放如花,殊兒錯眸訕訕,“誰知你居然當真信了,當真做了這一番累心籌謀來指望著我同你隱退……不覺得可笑麼?”

不,不……帛逸在心底裏不斷的否決著,麵前女子分明笑靨如花,卻偏生再也不是他映像裏所認識的那獨戀的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