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真可笑!(2 / 2)

她心慌的錯開,心湖有如被擲了萬千碎石子,又若糾葛成千千結的一團散絲蓬麻:“我們都太衝動,那件事情根本就是不理性的決定……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王爺一時的心頭之熱。”她猝抬眸,這一番話有刻意的強持但也有真誠的剖析,這幾日她一直都在這一件大事兒上麵輾轉糾葛、起伏不定,思來想去也無法得到一個透徹明白的答案,也無法在與舍與得間處一個立於不敗、兩兩周全的高地。但她還是來找他了,她隱覺自己跟帛逸是不合適的,當時都太衝動,被頭腦、被心湖做弄出的欲望一時蒙蔽了清醒的心智,後經了一番徹骨忖量,才發現興許他與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裏的人。

“什麼意思?”帛逸有極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不語、不明狀況,他錚地上前一把,抬手猛將殊兒纖柔手腕擒在掌心裏,“你動搖了?你又開始動搖了麼?殊兒……”這雙眼睛起初還是波瀾浮動的,現下忽被浮起在其中的哀意深深占據的滿檔,“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好不好?我……”

“不好!”殊兒打斷,竭力想甩開帛逸、掙脫開這束縛,無奈他的力氣用得十分的大,她不甘心的掙紮了幾次都始終無果。淚雨滂沱,她幹脆縱著沉鬱情念痛哭失聲,邊就勢言出了一番口不對心的話,“我今兒個過來為得就是要跟你有一個了斷,你已經有了王妃,我不要再這樣跟你不明不白的牽扯下去……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好不好!”到了最後已然失聲,心頭似乎溢出了斑斑紅血。

一切都可以克服,一切都可以不管顧,但忻冬說的沒有錯,他們二人自小就生長在煙柳繁華的一處境地,由性縱性的往民間一走了之便當真可以適應那燕燕於飛、勞碌奔波的辛苦生活?並這樣安然度日一直到老到死?

殊兒不怕吃苦,也決計不是割舍不下這一份往日的繁華,畢竟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體味過了,也沒了興趣,即而十分乏味了。但她不自信,且也不信帛逸,她不覺得與他可以過習慣民間百姓的日子,因為他們從不曾體會過那樣的生活,到了最後怕是還會連最基本的一日三餐都解決不得……且這其中的變數還有很多,它日一樁樁一件件的具數襲來,不是憑他們二人之力就可以承受住的。

更況且遼王妃那些話細細想來,其實也沒有錯。帛逸原本應該有著更好更錦繡的前程;而她身為世家小姐、一個家族的女當家人,又怎麼可以拋下清譽拋下家族所滋生出的一份責任,由著性子十分任性的跟帛逸遠走高飛?

楚皇又會不會當真成全帛逸?上官家又會不會可以順利遮掩過自己的消失、不受絲毫牽連?

這諸多顧慮殊兒早前不是沒有過,隻是她太想同帛逸在一起,太想他隻屬於自己一個人,所以這些顧慮都被她因了自己心底下的一份私念而刻意避開、刻意壓製住不去碰觸。但逃避可以是一時,卻不能夠是一世,她相信她如是,帛逸應當也如是……

“你說……放過?”唇兮囁嚅,帛逸忽地便覺很是好笑,這好笑也跟著掛在了唇畔間。

其實他方才那句被殊兒打斷的、卡在喉頭裏未及言完的一聲“我”,後邊想說的其實是:“我求你……”

秋風過樹,有被帶起的塵沙順寬衣袖口灌溉進去,貼著肌體擦出的幹疼很是清晰。帛逸緊緊握住拳心,以這般力道的收束而竭力壓製心念的翻轉:“殊兒。”又一聲喚,他似乎很疲憊,語氣是沉澱的,“我不信你不知……我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這是比不移磐石還要堅定的口吻字句,是發乎情話,也是升華的諾言。

殊兒柔心又撼,漫天彌地的動容就快使她再一次做出順應私心的妥協,但那些不容忽視的顧慮同樣在這瞬間跟著一齊嘶吼叫囂。

殊兒頭痛欲裂,避開帛逸這般的殷殷熱切不予管顧:“真可笑。”她收了方才淒豔楚楚的大哭大慟,淚波依舊還是止不住的接連泛湧,“以你之姓、冠我之名?”忽地一轉麵與帛逸直勾勾對視在一起,唇角綻一抹訕薄的蔑蔑輕笑,“王爺是如何冠我之名的?是為我改了姓氏換做‘澹台’麼!”

“殊兒!”錚一揚聲,帛逸終究是被她做弄的抑製不住那浪浪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