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學姐小心翼翼地開口。
“老板,加十個羊肉!”大寬一嗓子喊出來。
學姐把嘴閉上了。
“你們的活動……”錘子小心翼翼地開口。
“老板,羊肉多放辣!”大寬又一嗓子喊出來。
錘子把嘴閉上了。
我在心裏狂念大寬你個傻比,念了好幾百遍,同時不停地踩他腳,大寬好像毫無知覺一樣隻管埋頭大吃。錘子看他的眼神,幾乎隨時要和他拚命。我趕緊攥住桌上所有吃剩的簽子,放在錘子拿不到的地方。
吃了二十分鍾,大寬突然站起來。
“吃飽了。”他說,“我們先走,你們慢慢吃。還有……”他看著學姐,指指錘子,“錘子喜歡你,自己不敢說,我們是來給他壯膽的。”
說完他邁步起身。我們三個都陷入了震驚。震驚之餘,我忽然想到,等等,“我們先走?”
“我們”是什麼意思?
沒等反應過來,大寬已經拉住我的胳膊,一路把我拖離現場。
“我還一口沒吃啊!”我一邊掙紮一邊喊。
大寬不理我。我伸著脖子朝燒烤攤那邊看,看到錘子低著頭坐在桌邊,對麵學姐手背托腮,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兩個小時後,錘子回來,進門就說他和學姐在一起了。
我和大寬都很高興。這是好事。
唯一的代價是大寬腳腫了,缺課一周。
四
錘子和學姐過了兩年的大學戀愛生活。
第四年,學姐畢業,在另一所學校讀研。和錘子還是天天見麵,膩得不行。
第五年,錘子畢業,考研失敗,在一家小公司上班,賺可憐巴巴的錢,租的房子離學姐隔著四條環路,經常加班。兩人不再天天見麵。
第六年,學姐研究生畢業。錘子離職,打算回老家。
“她怎麼辦?”我和大寬問錘子。學姐是本地人。
“等我牛逼了,回來娶她。”錘子說。
“靠!那得等多久。”大寬說。
錘子沉默,過一會兒才說:“我想了很長時間,我在這裏混著,很難給她最好的生活。”
“你回老家就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大寬冷笑。
錘子不說話。
“你就是沒膽子,逃避現實。”大寬說,“當年你不敢表白,現在你不敢擔當,以後一有事兒,你就挖個坑躲起來算了,當一輩子慫逼。”
“我要靜一靜,好好想想。”錘子說。
“去你媽的。”大寬罵。
我們不歡而散。
錘子堅持要走,學姐哭著勸他,勸不住。
錘子說要回老家開公司,一年,最多兩年,就可以賺到娶學姐的錢。
“在北京不能開公司?”學姐問。
“成本太高了。”錘子說。
“你可以不開公司的。”學姐說,“留下工作不好嗎?我們不急著結婚。”
“我不喜歡北京。”錘子說。
“你說過你挺喜歡北京的。”學姐說。
“我想給你最好的生活。”錘子說。
“你在這兒,每天都是最好的生活。”學姐堅持說。
錘子不說話。
錘子還是走了。學姐去車站送他,哭成淚人。
我在一邊看著,心裏五味雜陳。大寬幹脆就沒來,揚言要和錘子絕交。
最後當然也沒有絕交,隻是少了聯係。錘子一回去就是一年,從最開始的意氣風發到逐漸麵對現實。我們三個的QQ群裏,他說話越來越少。我零星地得知一些他的消息。他公司開得並不順,人也變得衝動急躁。我和大寬給他打電話,都勸他回來。
錘子不耐煩地把電話掛斷了。
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隻知道異地是愛情殺手,尤其是看不到希望的異地。
學姐和錘子保持著一天一個電話,通話時間同樣由長變短。經常兩個人對著手機,不知道說什麼。學姐在一家公司上班,工作忙碌,時間一長,她自己似乎也看開了。有時候和她吃飯,起初學姐每次都會哭。到後來再也不哭,冷靜地可怕。
“就這樣吧。”學姐說。
五
我和大寬都有預感。要是一直這樣下去,這兩個人的感情算是完了。
直到有一天,學姐給我打電話,說她準備辭職。
“去哪兒?”我正在QQ上死纏爛打讓大寬管我一星期的飯,隨口問。
“去錘子老家。”學姐說。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
“錘子知道嗎?”我問。
“知道。”電話裏,學姐的聲音有點兒悶,“他讓我再想想。”
“那你再想想。”我也勸她。
“不想了。”學姐說,“這樣沒有意義。”
我和她說見麵聊,迅速掛斷電話出門,QQ裏,大寬還在跟我哭窮,說他昨天吃的上星期剩的米飯。
和學姐約在一家餐廳。學姐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那樣的她,眼神堅定,裏頭寫滿了決絕。
我隻能嚇唬她:“你知道嗎,我有一個朋友,女的,大學畢業兩地分居,心一橫就追隨男朋友去了男方老家。”
“後來呢?”學姐問我。
“後來被甩了。”我回答,“自己在陌生的城市打拚,那個辛苦啊……”
學姐不說話。
“我還有一個朋友,也是女的。”我接著說,“和男朋友異地了一年,心一橫爭取了工作調動,也去了男方老家,男的特別感動,發誓說年內結婚。”
“後來呢?”學姐問我。
“後來被甩了。”我回答,“扔了行李,哭著坐火車回來的,那個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