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冬梅的老公戴冰龍在清城縣公安局的一次掃黃行動中被掃了進去。幾乎全縣的人都知道他是黃冬梅的老公,所以把他給弄進來就是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既不能押著不放,又不敢大肆聲張,很是為難。遲子明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仔細想了想,覺得戴冰龍的事情可大可小,往大大了說,政府工作人員公然嫖娼,最輕也得落個開除公職的處分,往小了說,頂多罰點款就給放出來了。開除戴冰龍倒也沒什麼,問題他是黃冬梅的老公,所以就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有些事糾纏的人多了反倒不好,遲子明到了清城縣之後沒有去找別人,而是直奔公安局長田萬金的辦公室。遲子明在這之前很少跟搞司法的人打交道,一直覺得搞這些事的人應該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可是初次見麵反倒覺得田萬金整個人臉上一副庸俗之相,沒有一點讓人覺得欣喜的英氣。
等田萬金辦公室裏其它人都走了,遲子明才開始自報家門。田萬金雖然麵相庸俗,可腦子並不笨,一下子明白了他的來意。
“方科長,這事兒真讓人頭疼!”田萬金捋了一下少得可憐的幾根頭發,說,“三天了,再不想辦法就被動了!”
田萬金一開口遲子明就知道他對官場上的事情門兒清,比如他開口叫他方科長就透露出了這一點。市委領導的秘書基本上都是正科級,遲子明也剛由副科級升為正科級不久。從田萬金說的話來看,他也確實著急,如果把戴冰龍扣押的時間太長,這件事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難上加難,如果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就不好處理了。
“我對司法工作不怎麼了解,一切聽田局長安排!”遲子明說,“黃部長也很頭疼,可最終工作還得靠你來做!”
“要不先給辦個取保候審吧!”田萬金說,“這樣放人也是出師有名,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取保候審的意思是?”遲子明不解地問,“是等待審判嗎?”
“理論上是這樣!”田萬金說,“等我們把案子移交到檢察院,再有檢察院移交到法院,然後就是開庭審理。”
“那樣不是要判刑嗎?”遲子明皺著眉頭說,“等於什麼都沒做。”
“可關鍵在於我們會不是把案子往檢察院移交,如果我們不交,哪裏來什麼審判呢?”田萬金笑著說。
遲子明的腦子豁然開朗,覺得這個田萬金還真是老謀深算,其實早就有辦法了,還在自己麵前賣關子。在田萬金的親自過問下,戴冰龍的取保候審手續很快就辦完了,連保釋金都不用交,隻簽個字就完事了。等遲子明離開田萬金辦公室的時候,戴冰龍已經恢複了自由。
走在清城縣的街道上,遲子明的腦子更加清醒,回顧始末,覺這件事其實完全操控在田萬金手裏,如果他想放人早就放了,之所以要讓黃冬梅知道這件事,其實就是為了讓黃冬梅記住這筆人情,然後再用烏紗帽來還。黃冬梅現在是組織部長,找她要官的人實在太多了,可是每個人走的路子都不一樣。對於田萬金來說,用這樣的方式接近黃冬梅大概是最好的選擇。
事情辦完了,該回去交差了,可遲子明卻突然有了想見見戴冰龍的想法,倒不是為了讓他對自己感恩戴德,而是出於好奇。到縣政府門房問了一下,保安說戴冰龍剛進去,這會兒大概正該批呢。
“為什麼挨批?”遲子明問。
“這還用問?”保安說,“三天不上班,害的縣長到處找人替自己開車,能不挨批嗎?”
遲子明問清楚了戴冰龍的宿舍地址,知道他就住在縣政府辦公樓的第五層509。等到氣喘咻咻地來到五樓的時候,正看見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端著臉盆從509走了出來,到水房去接水。不用問,這個人肯定是戴冰龍。看起來也是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怎麼就喜歡幹那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