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內把給領導當秘書叫做“跟”,比如給黃冬梅當秘書就是跟黃冬梅,遲子明現在就是在“跟”黃冬梅。這是一個既貼切又不太貼切的說法,因為雖然是跟,但又不一定事事時時都得跟,有些事黃冬梅不打招呼,說走就走了,有些事必須遲子明跟著才行。
有一個很有錢的台灣老頭要回來投資,市委很重視,可是新任的統戰部長正在北京學習,隻好派黃冬梅代表市委予以接待。這樣的接待黃冬梅以前搞過很多次,知道不用寫講話稿,但也不能滿嘴跑火車。黃冬梅要遲子明幫她梳理一下,看看該說什麼才好。遲子明飛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了老頭的檔案,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家夥解放前還當過保安團長,殺過不少人呢,按過去的話說是手裏有血債的人。對這樣的人當然不能談他的過去,隻能放眼未來。
“首先是對他的回歸表示歡迎,其次大談兩岸的和平統一,最後當然是希望他能為家鄉的建設出錢出力!”遲子明說,“我覺得隻能這樣說,再說什麼都不好!”
黃冬梅的辦公室裏有個套間,裏麵兼臥室和化妝間。聽遲子明說完,黃冬梅一邊收拾用梳子梳了幾下頭發,一邊說:“行,就按你說的辦,你先去僑聯再了解下詳細情況,別到時候抓瞎!”
黃冬梅接待台灣老頭的情景很是感人,剛剛客套了幾句,老頭便老淚縱橫,唏噓不已,先是主動對自己那段過往的曆史主動進行了自我批評,希望求的政府的原諒。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黃冬梅很大度地對他的心情表示理解,同時話鋒一轉,表示兩岸同胞應該放眼未來,為祖國的繁榮昌盛共同努力!按說這樣的接待在黃冬梅的工作範圍之內,談不上引人注目,可是當老頭當場表示要投資幾個億貢獻於家鄉建設的時候,事情就不一樣了。不但市裏的媒體進行了重點報到,省裏的媒體也高度重視,在黃金時段和位置進行了報到。當然,要論功行賞的話,頭功應該是黃冬梅的。
一下子弄來了幾個億的投資,受到了眾人的關注,黃冬梅很是興奮,特意慰勞了自己一下,給了遲子明幾千塊錢,要肖明靜有空的時候出去給她買些好點的化妝品來。能將自己的私生活交給秘書辦理,這說明領導心裏已經把你當回事了。接到遲子明安排的任務,肖明靜也很興奮,叫石曉靜陪著自己到化妝品專櫃跑了一圈,自己倒貼了幾百塊錢,給黃冬梅買了一套市麵上最貴的化妝品。
遲子明雖然不懂化妝,但對黃冬梅的裝束還是不怎麼滿意的,可是作為秘書,這些話他不能明說,生怕過於熱情反倒不好,會讓黃冬梅反感。把買好的化妝品交給黃冬梅的時候,遲子明很隨意地說:“我有個表姐在市裏搞美容呢,您有空的話過去讓她給你規劃規劃!”
“規劃?規劃什麼?”黃冬梅不解地問。
“現在搞化妝也得規劃呢,跟以前不一樣了!”遲子明說,“就好像整容一樣,哪兒該動刀,哪兒不能動,都是有學問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醜?”黃冬梅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問,“我真的那麼醜嗎?”
拍馬屁拍到了胯骨上,遲子明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紅了臉,趕緊說:“不醜,不醜,我……您就當我胡說行不?”
黃冬梅哈哈一笑,說:“別那麼緊張,關上門什麼都可以說,我又不是古時候的縣太爺,還能打你板子不成?”
所謂的表姐是為了讓黃冬梅改變黃冬梅的形象杜撰出來的,根本不存在,可是黃冬梅卻當真了,遲子明隻好趕緊給肖明靜打電話,讓她弄一個搞美容的表姐出來。肖明靜領命後又趕緊跑到市裏最大的大自然美容院去跟老板聯係,就說市裏有個領導要到她這裏來搞美容,到時候就說她們之間是表姐妹關係。領導能來等於是給自己做了不花錢的廣告,老板怎麼能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