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前,我叫劉季。

我爹替我們哥三去官府登記戶籍時,他撓撓腦袋對著秉筆的小吏說:“平時都老大、老二、老三的叫著,寫作劉大、劉二、劉三吧。”小吏噗呲笑道:“大爺,兄弟按排行是伯、仲、季,寫劉伯、劉仲、劉季好一點吧。”所以我叫劉季,而不是劉三。

據說明朝小朱小名重八,名字起得不好,意思像倒了兩個八輩子大黴,改名叫朱元璋後馬上飛黃騰達。我知道改名轉運這一說,但想想劉季叫這麼多年也順口了,叫別了反而不適應,幹脆表個字吧。盧綰知道我的想法後打趣說:“給你表個,劉季,字三,不用謝!。”虧他想的出來,是怕別人不知道我窮三代啊,我還是隻叫劉季得了。

隻不過叫我劉季的人越來越少,叫無賴的愈來愈多。比方說我一進王大媽的酒坊,想著她會客客氣氣招待:“客官,裏邊請。”可常常她扯著嗓子吼道:“臭無賴,賒的賬還沒結清呢,又想來吃白食。”

“瞧你生意冷清的很,好心才進來幫你聚聚人氣,老規矩記賬上吧,月底再結。”我每每一屁股往席上坐下,讓她上酒,一待一天,有時聞著周圍酒氣四溢的芳香睡起覺來,。王大媽還是會給我熱碗酒,邊熱口裏邊罵道:“真是無賴,遊手好閑,帳可是記清楚的,別想賴。”說得像無賴這詞是天生為我造的,隻有我才能解開無賴這個詞的含義。偶爾有客人起哄:“王大媽,他徭役都賴掉了,攤上這種這種無賴,算你倒黴,你那幾個錢休想要得回。”但酒坊沒人喝酒等於說明酒不醇不美,因此她也樂意我待著。

要說王大媽也不是對我從來都不屑一顧,每年也會熱情的招待我一次,那是我宴請蕭何還他人情的時候。

年複一年,盜賊隔三差五三五成群地關顧著沛縣,強盜雖然凶狠歹毒但也有笨的,有跑得慢的,有倒黴的,有當替死鬼的,反正每年都可以逮幾個扭送到長城、驪山服徭役去。去做苦力的多了,再加上蕭何在官府裏疏通運作,徭役的事一直都沒輪到我頭上。

直到三十歲那年,我又請蕭何喝酒,好酒好菜大魚大肉讓王大媽先準備著,提前到酒坊裏等著他。

“稀客啊,快請進。”等你蕭何進了酒坊,王大媽立馬獻殷勤。

隻是這次蕭何麵色凝重,眉頭緊皺,坐下來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唉聲歎氣一陣子。

“怎麼啦,誰招惹你了?”我終於忍不住了。

“沒人惹我,是有件事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好。”他聲音不似平常洪亮了。

“直說,咱們誰跟誰。”

“那我說了,可別傷心,今年驪山,長城,阿房宮工期催得緊,來縣裏要人呢,沒服徭役的都要去,這次上頭壓著,真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