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的空曠,地底散發的自然光,琳琅滿級陳列的酒罐,這裏…這裏…劉紫婼屏住呼吸,這裏是那場白日夢中的酒窖!
這不是夢?這難道不是夢?
很顯然,紫婼站在的是生門裏,那些通向的未知或許又是另一個世界,或許是死門。一時間那些恩怨什麼的早被拋之腦後,她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是自己未卜先知嗎,才做了如此真實的白日夢。斷不可能是真有如此一事吧?若是有…她不禁回憶起那時此地師叔說過的話語“…時候到了,你也就與天涯海閣無緣了,跟你娘一樣。”那時候的劉紫婼根本想不明白其中幹係,隻認為是當真做了如此一夢。
忽然攙扶戚子塵的手一空,她回眸對上戚子塵無力站穩摔落的瞬間,急伸手拉了一把,這才注意到他新傷處血液依舊湧溢出,那粗製包紮的料子全被血液打濕,她腳下已然有了一汪血泊,似乎是根本無法止住的傷口。
她將戚子塵扶到酒架前靠著,雙手探向他的傷口,為什麼會止不住?這不合常理啊,明明用布料捆緊了,明明也掐過他的穴位抑製血流速度。對上戚子塵的神情,他竟然在笑?都這樣了他還笑得出來?
他蒼白的唇動了動,聲音也顯得有些慵懶“看來用普通的止血法,是止不住的。應是血刃,沒錯了,沒想到八部沐林陣裏會有血刃。”
與此同時各陣之間的鏈接早被打亂,一襲白裳避過死門在各陣中遊走,之前他晚了一步去了紫婼墜落的死門,卻不見兩人的身影,當時連接的幾道陣門中不外乎有死門,是生,是死,是在何處,在這變化頻繁的八部沐林陣中,即使找起來,即使是熟悉八部沐林陣的人找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走完的,要知道一部八陣,一陣二生門二死門,所演變出來交錯排列用我們常見的句子比喻的話,這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據庫。但有人受傷了,這就不同了,師父看著血跡消失的角落,迅速算出之前這個角流走過一門與一部陣心,皆是生,白衣匆匆穿梭遊走在八部沐林陣中,他心中的焦急如即將決提的堤壩,洪水幾乎一觸即發。受傷的人,受傷的人不可以是徒兒……
血刃是一種施過巫術的生器,換句話說它是活的,血刃沾上了誰的血,那麼那個人會因此流盡身體裏最後一滴血為止,並非無可救,隻消知道止血法,在那人還活著以前實施,血流立止。
時間在靜靜流淌。酒窖中,濃鬱的酒香混合著撲鼻的血腥味,劉紫婼不停的嚐試讓血流停下來,額間沁出的汗究竟多少是焦急?
子塵眼迷離,冰涼的手指搭在劉紫婼的耳邊“我看不清你…”話語似未說完,眸子緩緩閉上。
那冰涼的一觸,劉紫婼皺起了眉頭,將身上的外衣脫下,扶起戚子塵裹在他身上“不要睡,你不能睡。”近在咫尺的麵龐此時是如此蒼白駭人,他眉僅動了動,眸子卻疲憊得未睜開,紫婼環著他按緊血口,那冰涼的體溫似乎融不進從她身體裏流出的溫度,空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將血沾上了蒼白的麵,比對之下顯得更加駭人“戚子塵!睜開眼睛!不要睡!”
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微微睜開,就像是迷醉的人,循著溫度微微側過臉來,鼻息撒在紫婼麵上,卻輕得好似不曾存在,即使是這個時候,他還笑得出來,連聲音也好似隨時能散落在空氣中的微弱“剛踏上了黃泉路,好似聽到了你叫我子塵…就想回頭看看…”眼皮又漸漸無力垂下。
她又緊了緊按住血口的手,終於陷入了抓狂“戚子塵!戚子塵!你他娘的睜開眼睛,叫你不要睡!”酒窖中回蕩著她的謾罵,那弱不可及子塵遊離的氣息終將她推上憤怒得巔峰“戚子塵你個王八蛋……”
時光倒回一截,劉紫婼止不住戚子塵傷口的血流,從本能中她感受到了生命步入危險的征兆,那刻不容緩的局麵,使得她陷入了焦躁。她不能接受最終是欠著戚子塵的,她不能接受欠著這個曾要殺了她的毒蛇男首露的慷慨,似乎遲遲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他們的救援會趕不上血流的速度,如果戚子塵因此喪命,是她無法接受的。一邊耳際不知是真是虛的縈繞‘師叔不在的時候,千萬不能亂闖這個酒窖,陣法隨時在變換,進了死門誰也救不了你,要謹記。’又不斷提醒著她。她不會為了救戚子塵葬送性命的。一直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可是,她又不能接受戚子塵為她而死的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