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再次湊上去,定睛一看,不由個個倒吸一口涼氣……
剔透的冰層下,正有一張慘白的人臉,瞪著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們。
幾個人本能地往後退,又聽“哢嚓”一聲輕響,冰麵竟然裂開一道細紋,又分出無數支叉,快速向四周蔓延,眾人都傻了——三九寒冬,竟然開湖了?!
整座湖麵都微微震顫了起來,似乎隨時都會翻江倒海,最先倒黴的是那些卡車和鏟車,因自重過大,有的已經陷進了裂開的冰層,微吊上的司機剛跳下來,車就翻了,車頭栽進了冰下,吊臂被掄起來,高高的直指向天……
人們驚慌失措地躲避,隻有經驗豐富的老雪頭兒還保持著鎮定,讓大夥兒分散開來,各自伸展四肢平趴在冰麵上,盡量減輕冰上的壓力。
所幸的是,這次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開湖,幾分鍾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人們鬆了一口氣,老雪頭兒讓大夥兒慢慢地往岸邊爬,可連招呼了好幾聲,卻發現身後的人沒了動靜,回頭一看,那幾個壯小夥都直愣愣地盯著一處,他順著看去,登時也呆住了——
吊車的長臂已把那塊冰坨吊了上來,其中竟嵌著一隻大大的箱子,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油光鋥亮,半麵冰裏、半麵冰外,上麵刻著奇形怪狀的符號,沒有一個人認識。
老雪頭兒愣了一會兒,又招呼大夥兒上岸,但年輕人好奇心重,都不肯離開,他們打著自己的盤算——早就聽當地的老輩兒說過,鬆湖憋壩成湖之前,是幾條江的彙聚地,古代岸邊曾駐過少數民族,這裏還做過古戰場……過去偶聽人傳,哪哪哪的漁民又撈上來金銀首飾,誰誰誰家又摸來古董古器……眼前這箱子生得古怪,裏麵說不定也裝著什麼好東西,要是大夥兒分了,也就不用再幹這刨湖采冰的苦活兒。
想是這麼想,卻沒人敢過去,因為那箱子上還留著電鋸切開的缺口,裏麵正有那白色的液體咚咚地往外冒。
大個子膽兒大,體格也最壯,一咬牙一橫心,摸起根鎬頭就爬了過去,其他人瞪著眼睛遠遠地看著,都替他捏了把汗,卻見大個子到了近前卻笑了,“哪他·媽來的死人臉,你們看看——”用鎬頭勾住箱子,往外一拽,哐當!箱子落地,翻了個個兒,恰巧正了過來,眾人一看,頓時心裏就踏實了,那白慘慘的人臉原來是畫在箱板上的,應該是個裝飾。
少了顧慮,大個子更無所忌憚,見箱鎖上套著個陶筒,一鎬鑿開,伸手就要掀箱蓋兒,這時老雪頭兒又在那邊大喊,“小子,別——”
話沒說完,蓋子已經被翻了起來,大夥兒的眼睛都盯著大個子,卻見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箱口是背衝著大夥兒的,沒人看見裏麵到底有什麼,但聽大個子一聲大叫,人就往箱子裏栽,蓋子扣上,把他攔腰夾住,冰麵再次碎裂,箱子拖著他,開始快速地往下沉。
眾人嚇呆了,也來不及營救,最後還是老雪頭兒有經驗,爬上爬犁用力一劃,人就到了跟前,在大個子的半個身子都被拖進水下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怎奈大個子太重,老頭兒也被拖下了冰麵,最後不得不踢開箱蓋兒,才拽著大個子爬回了湖上……
後來,有人問起大個子和老雪頭兒,箱子裏到底裝著什麼,卻無法再得到滿意的答案……
……
這件事,是我從一個親曆現場的人口中得知的,那時,我進水警隊不足一個月,也正是這事發生的半年之後。
說到如何當了水警,也源自我一次有心無意之舉。
1995年7月,剛從警校畢業,我就被分配到了東北一個臨近鬆湖的小縣城,那時年紀小,心氣兒高、性子野,巴不得離父母遠些,少了很多催婚催生的嘮叨,多了天大地大、我獨逍遙的自在。
同期分配到縣城的有二十多個警校畢業生,後來十多個去了鄉鎮派出所,五、六個留在縣局機關,還有三個去了林場,而我,隻因為當時的一件事,就被派到了大夥兒都爭搶要去的地方——水警隊。
現在想起來,那件事或許就是我後半人生的轉折點,也是一切快樂、憂慮、驚喜、刺激、恐懼相互糾纏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