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場建築在王宮百米外的西苑,是座貴族級的奢華狩獵之地。背靠黃花川森林的西麵,每年貴族子弟的狩獵慶會上,不禁釋放許多飼養的動物供給初級的狩獵者,甚至在森林入口懸掛肉食引誘凶猛的動物下山,以此滿足騎射高強的貴族們的興趣。
“大小姐為何還沒到?”雨墨頻頻地回顧,她一邊整理戎裝,一邊問道。
藺端了端頭上鑲玉突騎帽,穿著黑色高筒騎士靴蹦跳了下,邊安慰道“或許她晚點到,我們先玩吧”便推搡著雨墨一同向馬廄選馬。
他們選馬之時,忽然一聲聲馬蹄踏尋而來。藺一回頭,隻見幾個穿著精簡戎裝的少年打馬遠遠奔來。
突然,一個戎裝筆挺,修身玉立的少年跳下馬來,動作簡練完美,他緩緩地作揖,聲音極其富有磁性的魅力,卻不失溫柔。
然而,還在捋順著馬璁灰色毛發的雨墨卻全身僵硬,笑容凝固。
王也尷尬地扶著先火的肩膀欲引他向反向走,先火對王突然的熱情親近之舉隻感到一點的不適,他們雖是從小的玩伴,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除了和大小姐能夠並肩稱友,王是沒有同起同坐的朋友。
“炎先火公子,久不見”雨墨清麗婉轉的聲音突然從後傳來,先火驚得轉身,隻看見她極其勉強地吞吐之言“幸會”
“雨墨小姐”先火呆呆地喚著曾經爛熟於心的名字,便再無他言。隻是盯著她寬沿騎士帽下消瘦清麗的臉龐,一雙明動的雙眸依舊清澈明淨,水光伶俐。一身塑裹的戎裝穿著幾分的英氣,卻教額間芙蓉花花鈿下淡淡的峨眉看出了女色。
藺對著雨墨淺笑示意,不顧雨墨輕啟朱唇的挽留之意“既是舊相識,便有些舊話要談,回見”。
王騎著禦馬一走,雨墨便回身立即跳上馬鞍,她不由分說揚鞭疾馳而去,隻剩下一塵黃土飛天。
雨墨的馬術不精,她騎了不過百裏,見身後無人追蹤便勒馬停駐。
圍場上的青草沾滿了雨後的水珠,一片開闊的草場望去無邊無垠,遠處甚至可以看見有成群結伴的貴族騎馬漫步,而廣袤的藍天上飄浮著碎塊般的白雲,豔陽反射著草地上大大小小的沼澤,波光粼粼,令觀者出現眼暈的幻覺。
雨墨的靴子也被踏過的水珠沾濕,她輕輕地立在一塊寬大的沼澤旁,踮起腳尖細細地照著湖裏的自己,而她這一望不要緊,卻看見身後人的影子一同映在水麵上。
她唬得轉身時竟有些站不穩,而身後人已經輕巧地攬過她,雨墨便順勢扶住了他的手肘。
兩個人慢慢地鬆手,站穩下來後的倆人有些尷尬,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你何必躲我?你無需這樣掩藏自己”先火哀愁地頓了頓,望著她背過身去的倩影,滿懷愧疚地低吟道“該躲的人是我”
“既然如此,你為何跟隨我來此”
“我……”先火知道她一向工於書畫,不擅騎射,怕她方才縱馬過烈以致危險,此刻卻一句話也不能回道,她話裏冰涼的反詰既陌生又刺痛。
他們畢竟一年沒有見麵,且完全彼此渺無音訊。
今日之見實在唐突,更唐突的是兩個欲言又止而又終無言的人。
他們都呆呆地站了沼澤邊,誰也沒有說話,或者誰也沒有等到對方想聽到的話,仿佛波瀾起伏後的平靜如水。
聊不完的曾經,卻換來了彼此的心如止水。這便是無疾而終的感情。
雨墨手足無措地把玩著手腕處的深藍色的馬蹄袖,頭也不抬似的問道“我能走了嗎?”
先火也是低低地望著碧綠青翠的草地,隻向旁邊的位置走了一步,倆人便如剛剛的彼此擦肩而過,再也沒有正眼窺望彼此的需要,或者欲望。
雨墨踱步至馬匹旁,她沒有一躍而上縱馬奔騰而去,隻是牽著馬的籠頭轉身離去。
背道而馳,是方向,也是結局。
她頓感心中五味雜陳,她想她還是做到心如止水的人。
雨墨望著靴子上被曬幹的水珠,足尖踏著青草和細碎的陽光,一陣微風從身後襲來。
她緩慢地行走著,沒有回頭,目光由堅定變成開始閃爍。
突然,行至一半,雨墨聽到疙瘩一聲,心裏像被偷襲似的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