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騎著白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帶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眾縱靈師和神族,像個英雄一樣回到了阿西婭。
嵐淩被暫時裝在一個鐵籠子裏,兩匹馬拉著籠子走在隊伍的中間。他們像囚禁畜生一樣,把嵐淩的脖子和手腳都拴上了沉重的鐵鏈。她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向外滲血,彙成了一條短小的溪流,順著籠子的縫隙滴在地上。
伊萬一次又一次地為嵐淩更換止血的繃帶,那些繃帶在他身後幾乎堆成了小山,而那些傷口卻沒有一點愈合的跡象。騎在馬上的白塵遠遠地就看見了阿西婭厚重寬宏的城門,她回頭看了一眼籠子,嵐淩依然靠在伊萬的肩膀上昏迷不醒。白塵暗自捏緊了手裏的韁繩,他們的身後暮色黑沉沉地壓了過來,吞沒了最後的晚霞。
白塵隻身一人騎著馬走向納萊的莊園。
她出發前悄悄從利斯的城堡裏偷出來一柄雪白色的佩劍,剛好換掉了之前利斯送給她的那把深色的。利斯一向寵她,就算知道也不會苛責什麼。白塵騎著馬經過沼澤地上的一棵果樹旁,盛夏的陽光穿過枝葉間的縫隙掉落在她的鬥篷上閃閃發亮。她路過一枝較低的樹枝旁時剛好看見一顆熟透了的果子,白塵剛剛伸出手碰到柔弱的綠莖,那顆果子就猝不及防地掉落在馬蹄旁,紅色的果漿四散迸濺,像是誰的血在汩汩地流淌。
白塵愣了一下,仿佛得到了神不祥的暗諭,像是一隻受驚了的小鹿一樣趕緊走開了。她不停歇地奔向納萊的莊園,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獨自做一件大事,一定不能有什麼破綻。
白塵憑借著利斯使者的身份順利地進了莊園,由侍者牽引到一間房間門前等納萊。白塵好奇地看著這件走廊盡頭厚重的房門,好像是害怕什麼東西從裏麵逃出來一樣,在鎖上還安放了一隻極小的靈獸,正在鎖孔裏沉睡。白塵隻聽過利斯和別人提起過,這樣的靈獸離開了鎖孔就會變大,像個餓狼一樣吃掉一切活著的東西。
白塵悄悄退後了幾步靠在牆邊上,安心地等納萊出來。她隱約猜到維塔就關在這個房間裏。不過一會兒納萊就走了出來。白塵抬頭就看見納萊那雙眼睛,這是白塵第一次單獨見一個男人。她從小就待在利斯身邊,利斯很少允許她去見什麼人,更別提男人了。她記憶裏大多數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待在利斯的房間裏,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的天光漸漸黯淡下去,等待著利斯在黑夜裏打開房門來到她身邊。
納萊慵懶地靠在門上,打量著這個女孩,她的眼睛的確是在看著他,但卻仿佛思考著完全不相幹的事,那張精致的小臉看起來格外空靈潔淨。這種熟悉的感覺讓納萊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嵐淩,他皺了皺眉,終於開口,“什麼事?”
白塵這才回過神,她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納萊身上,不可否認那是一張新鮮而魅人的少年的臉,雖然沒有笑靨。白塵這才有些明白為什麼利斯惟一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兒立誓一定要嫁給納萊。白塵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緩緩說道,“利斯讓我來帶維塔走。”
納萊片刻的愣神之後臉上很快浮起了三分笑意,“維塔是我的妻子,利斯憑什麼讓你來帶她走?”
白塵仿佛早就知道他要這麼說,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紙卷,“這是利斯讓我拿給你看的。”
納萊看了白塵一眼,她沒有躲閃反而把紙卷抬的更高,納萊將信將疑地接過來,最下方有利斯的簽名,可紙卷上隻說了帶走維塔和確保安全,卻沒有交代目的。
“你們要維塔做什麼?”納萊把那個紙卷拿在手裏,目光像是一把利劍緊逼著白塵。
白塵藏在袍子裏的手開始滲出了細汗,她還是不慌不忙地說道,“我隻是按照利斯說的做。”
納萊的麵色凝重起來,他從前就因為拒絕利斯的求親搞得很不愉快,眼下自己還沒成為縱靈師,維塔和嵐淩又有牽連,不能正麵對抗。他略略想了想,不可置疑地說道,“帶走維塔可以,但是我也要同去。”
“可以。”白塵這次沒有再猶豫,答應得幹脆利索,“我在樓下等你們,動作快些。”
納萊看著白塵轉身下樓的背影,隱隱有些不安,片刻後他還是轉過身,撫摸了一下那隻靈獸,拿出鑰匙打開了沉重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