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到嘉興,到海寧(1 / 2)

11月23日下午,晴間多雲

一、

k469次離開蘇州時,我還在翻著村上的那本《舞、舞、舞》,是翻著,沒怎麼看進去,總被周遭的熱鬧所打擾,當列車離開蘇州站時,我的目光也就跟著窗外灰蒙蒙的景致一道走遠了。

這趟蘇州,隻給我留下了個環秀山莊,這也夠了。

原本是要去平江路,再或是觀前街的,但從山莊回到隔壁的賓館,就躺在那裏,再不想起來,這還是泰州一夜給我留下的疲憊,留到蘇州來還。如此昏昏沉沉地,聽著窗外道路上的喧囂,聽著不時由遠而近的救護車拉著警笛,疾馳而至......可憐的人,怎麼會這麼多......在半夢半醒間,我似能聽到那些可憐人的呻吟;在半醒半夢間,我等待這最後時刻的到來。那個時刻一到,起身、收拾、退房。

我以為經過半日的修煉,完全可以滿血複活了,但不想頭更是昏沉了,像是要感冒的樣子。

又去了和波一道相依著共享雪菜肉絲麵的那家小店,依舊點得雪菜肉絲麵,波當時偷偷和我說,她在來蘇州的車上想起那麼一碗麵條,都要咽口水,但如今波不在身邊,她也不再會為一碗麵條而咽口水了,隻麵前這碗麵條的滋味卻也不比以前了。或許是我變了,或許是這碗麵條變了,隻要時間流逝不息,任何變化似乎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我要尋求的記憶滋味,其實連我也已經遺忘了它原本的樣子。

我是又走回到觀前街上的,在那裏坐上1路公交車。這一年裏,往來蘇州數次,但這次更象是絕別。那是與波以及再後來又與波和同同共同途徑這裏的舊時記憶的絕別,那時的觀前街靜寂得不象是它,它還未從昨日的紅塵之夢中醒來。

雪說,傻氣......

我想了想,說,是有一些,反正隻此一次了,離開了,可能不會再不回來。

二、

k469次的硬座車廂,在離開蘇州時,因擁擠而疲憊著。大家似乎都在默默期盼著這趟列車趕緊發車,這樣就不會再有新的分子加入。坐著的似乎買到了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站著的雖花同樣的價錢,但卻生不逢時,因而如刺客般覬覦著身邊每個座位上的變動。

那是一個新秩序形成前的混沌,它隨著列車哐當一下,晃動著啟動,而變得清晰明確,近乎具有了神聖不可侵犯的效力。牛頓在解釋宇宙的秩序——萬有引力形成初始時,是有著上帝的第一推動力的。我在想,這裏秩序的排定,是不是也有個上帝之手,隻是這隻手的主人,是坐在售票大廳高高的玻璃牆後邊,一邊聊著天,一邊優雅地敲著鍵盤,就把這邊的世界給劃定了。

原本,我可能是應該站在我的身邊的,如今替我站那裏的,是一對個子不高的中年夫妻。他們拿的行李中,有一個原是裝牆麵漆的大塑料桶,這似乎透漏了他們的職業。女人平時就坐在那個大塑料桶上,頭靜靜地倚在他男人的身邊。

那男人很健談,他說他一早從楚州坐車到的淮安,再從淮安坐車到的蘇州來趕這趟火車,他說他女人坐大巴一路都在暈車,麻煩得很,不過在火車上總算好多了。我們倆的出發地接近,因而對生出些許的親切感。

他說他們要到興國,這趟車得第二天早上才能到達那裏。我當時還不知曉這趟列車最終要去到哪裏,但我恍惚地知道,興國應是個革命的根據地,埃德加.斯諾在他的《西行漫記》裏提到過。他說,“是的,是的”,興國是肖華、陳奇涵的老家,也是康誌強、吳法憲、邱作會的老家。

他說話語速甚快,信息量如爆炸般傳遞過來,我昏沉沉的腦袋有些跟不上轉兒。我問他是做裝修的?他說是,瓦工也做,漆工也做,楚州接的工程剛剛結束,他女人說,這裏太冷了,回家吧,他們就收拾收拾回家了。我驚奇於他們決定的爽快,他倒覺得這似乎是無所謂的,沒什麼可留戀的,那就走唄。

“那回去了,還出來嗎”?我問。“當然”,他爽快作答,“等來年天暖和了,就出來,去個大的城市,cd、武漢、上海都可以”,一副揮斥方遒的豪情萬丈。倒是他女人聽不下去了,病怏怏地舉起頭來,瞥了他一眼說,“吹牛皮”。

終是將軍縣的後人,高談闊論時也不忘了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快到上海南站時,就給自己的女人找到了座位,至少剩下一晚上路途,就不用太辛苦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