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寄暢空靈(本卷終)(1 / 2)

一、

在那條叫做聽鬆坊的小巷子裏,與顧公祠斜對麵的一處院落,門靜靜地開著,門旁掛著個深棕色的小木牌,上邊寫著“寄暢園”。在這靜寂無人的街巷子裏,初見到那個木牌時,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再看,依舊是,原來一路苦苦尋覓的它,就在驀然回首的這裏靜靜地等候著。隻是搜尋得太過辛苦,以至跨入那道小門時,竟也覺得還是應該有那麼個儀式,以示敬意才是。於是跺跺鞋子,彈彈衣衫,門自然不用再敲,但需要拉住猴兒一般左顧右盼著的同同,同他輕輕地說,我們在無錫一路苦尋的那座神秘花園,就在這裏。同同先是好奇,趴在門邊張望,而後不無失望地和我說,“是那個寄暢園嗎?怎麼這麼小?”

那扇小門應屬寄暢園的後門,沒人從那裏進出,小門之內的院落,卻是不大,隻雖是小些,但依舊小給人一個園林的模樣。小院多半的麵積為一方池所據,池岸由黃石突兀疊造,池畔點到為止地植著怪石三兩座,茂樹三兩株,修竹三兩叢,再有紅柱的抄手遊廊捋著白牆環抱著,串出一條遊走的脈絡來。我和同同說,“這便是我們古典園林的樣子了,小是小些,但依舊讓人坐庭院之中,得山野之趣,所謂‘言有盡而意無窮’,便是這番道理”。這些,現在的他自是不會懂的,但相信將來的他,定會懂。

遊廊的一邊是風景,另一邊的白牆上,密密地鑲嵌著秦氏先人以及陸遊、範成大、沈周、唐寅等名家墨跡的拓片,那是珍貴的《寄暢園法帖》的一部分。看著這風景,讀著這拓片,捋著這遊廊走到盡頭,也便到了秉禮堂。

秉禮堂前,所有落地的長窗都寂寞地開著,象空盼著人來,人來了,於是小園空靈的景致,便被窗楞框著,被長窗隔著呈現到了堂上。隻我是懷疑,端坐堂上的人們,眼望著這樣的風景,真的還能如關雲長一樣地隻想著春秋大義嗎?

小是小了點兒,但這還僅僅是寄暢園的引子。

二、

穿過題寫著“礙月”的園門,就便到了鬱鬱蔥蔥的另一處院落,院落的北房是一座三門敞闊的廳堂,廳堂門額高懸著牌匾,上邊書寫著“鳳穀行窩”。

說說寄暢園的曆史吧,這裏第一代園主名叫秦金,是那位寫出“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秦少遊的後人。嘉靖年間,秦金曆任過禮、戶、工、兵等幾部的尚書,初見此履曆很是驚詫,後來知曉,秦老尚書的這些尚書頭銜都是留守陪都南京時做的,而這或也是在翹動那段曆史的風流人物中,見不到他老人家的緣故。後來,他老人家退了休,回了老家無錫,將惠山寺的幾處僧舍,改建為別墅,秦老尚書號鳳山,而這座別墅最初的名字,就便叫做“鳳穀行窩”。

秦老尚書在朝時默默無聞,在野時留下這樣一處宅院,卻成就了另一番的風流,而繼承這段風流的是他的孫子秦耀。秦耀仕途坎坷,據說是被誣解職後,便寄情山水,用了七年時間,將原有的那座“鳳穀行窩”整理擴建。王羲之在《答許椽》中說,“取歡仁知樂,寄暢山水陰;清泠澗下瀨,曆落鬆竹林”。秦耀便將這座改建後的園林,取名“寄暢園”。

如今這座叫做“鳳穀行窩”大廳上,抱柱的楹聯更把這樣“寄暢山水陰”的風景,淋漓盡致地道出。

雜樹垂蔭,雲淡煙輕;

風澤清暢,氣爽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