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頃嗎,就隻當眼前的便是了,而太湖上的七十峰,我卻連眼前的這座也沒有時間去爬它。現在的交通真是發達,我們想去到哪裏,隻要騰出時間來,便能快捷到達,不再擔心有長途跋涉的辛勞。而沒有了一路的風塵與坎坷,我們可還能象古人那樣,真誠地去麵對眼前的風景嗎?......怕這真是要打個大的問號的,而這也怕是享受舒適生活的現代人的另一個悲哀了。
我把同同拉到身邊,認真地和他說,這裏的水雖與什刹海或昆明湖裏的水無異,但這裏是中國的第二大淡水湖了。
他問,“第二大有多大?”
我說,“大概三萬頃吧?”
他又問“三萬頃有多大?”
這個一年紀小朋友的問題,卻把我難住了,我尷尬作答,“一個男人的胸懷所能盛下的那麼大”。
“小心眼裏也能裝得下這麼大嗎?”波在一旁竊笑,睚眥必報地奚落我。
我笑說,“心是有點大哈,一半差不多吧,再不就三分之一也行”,波撇了我一眼,“切”了一聲蔑笑著扭過頭去......同同無心於我們的拌嘴,他說他還隻是個小孩子,便跑去看大佛去了。
望著他跑遠的背影,我依舊不死心地喊到,“記住太湖,記住你來過這裏”,但願他能記住吧,盡管他還隻是一年級的小學生。
四、
在小島上找風涼又能看到風景的地方吃過午餐,便乘船返回到半島的那個黿頭上了,太湖走到這裏,就算是看過了吧。本想就此返回,趕赴寄暢園,但小路的另一頭,偏有一處月亮門佇立在那裏,門楣上題寫著“太湖佳絕處”,讓人想入非非。於是便與波核計著從寶貴的時間海棉裏再擠出點水分出來。波不屑我貪婪的玩心,她說她隻管掐指計算到上海的那趟高鐵開車時間,“至於去哪都算是您的挑費”。
而我的心中卻是放不下錫惠山下的那座寄暢園的,因而也貓抓般的著急。
那確是一處不錯的園林,隻是現代了些,荷塘、拱橋、水榭、曲徑,而堅峭的石壁,插入太湖的地方便是黿頭渚了,也就是那隻王八撅嘴翹鼻的地方了。過黿頭渚,沿一處湖灣而行,可見“包孕吳越”四個大字,撰寫在對麵筆直如削的崖壁上,那是清人題寫的。
在那廣闊的太湖之濱,同同問我,“什麼是包孕吳越”......是呀,什麼是包孕吳越,這是個如麵前的太湖一般波瀾壯闊的話題,
包孕吳越,想想太湖北邊為蘇南,春秋時建立過以蘇州為中心的吳國,而南邊便是江浙了,同樣在春秋時期也出現過另一個偉大的國家——越。吳越雖遠離中原,偏居一隅,但吳越之爭,怕也是春秋末期的主旋律了。包孕了吳越,或從另一個角度詮釋了太湖體量之巨大,滋潤之深厚,隻是當一個男人的心胸裝下了它,並不允許其它人染指的話,那這裏就定少不了蕩氣回腸和血雨腥風了。
太湖周邊地區物產豐饒自不必說,其對國家糧食供給的重要性,更投射出太湖的戰略高度,常言道,“蘇湖熟,天下足”,如此想來,太湖便不隻養育了吳越,它或與我們每個中國人的溫飽都要扯上了幹係的,更何況在東北平原還沒有進入中原王朝勢力範圍的古代。而這樣默默滋養、潤物無聲的太湖,我們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的。
行至這裏,就真得要與太湖告別了。將離開時,注意到路邊有一座人物雕塑,近了去瞧,居然是徐霞客。旁邊簡介中說,徐先生便是從此踏上了“壯行中華”的旅程的。相信徐先生願意的話,是一定能大大方方地遊遍太湖七十峰的,而與他的壯行相比,我們的旅程簡直就是在趕場子。
返回無錫時,沒有再坐那趟需要晃悠一個小時的公交車,而是攔了出租,趕去了錫惠山。給司機的唯一要求就是快,司機笑說,爬個錫惠山也要跟趕火車一樣嗎?我笑答,差不多吧,爬完它也就該去趕火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