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國遞上降書之後,邊疆戰事總算告了一段落,而此刻定北王府中卻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定北王府的大堂之內擺著一方沒有蓋上棺麵的烏黑發亮的靈柩,上好的楠木所製,泛著淡淡的沉香,靈柩通體發亮,在偌大的堂中卻顯得異常孤寂。
隻是這本該安靜的大堂此刻卻有著詭異的氣氛。
秦毓涵一襲淡綠色的羅裙著身,一如既往的得體中卻帶著風塵仆仆的滄桑之感,當她踏入定北王府,看到那方擺著大堂中的靈柩時,眼前忽得發黑,險些昏了過去。
“郡主。”跟在秦毓涵身側的丫鬟立馬上前扶了扶秦毓涵因著連日趕路而日漸消瘦的身子。
秦毓涵定了定心神,忍住心口的悲傷,站穩了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靈柩旁,當她真正看到躺在靈柩中那位俊美如斯的白衣少年時,瞬間紅了眼眶,纖細的手指撫在靈柩的邊沿,五指收緊,壓抑著所有的情緒。
睿兒……
曾經是貌若潘安的秦小世子,那樣靈氣的人,總會對著自己撒嬌,軟軟地喊著姐姐的睿兒就這樣安然地躺在靈柩中,失了所有的生機。
秦毓涵癡癡地看著靈柩中緊密著雙眸,麵色蒼白至毫無血色的秦睿,快四月不見的人了,似乎眉眼處長得更開了,原本白皙的皮膚也曬黑了不少,顯得更有男子氣概了。
可是,睿兒,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看看姐姐呢?姐姐來看你了。
是不是還在為當初你執意去從軍時姐姐賭氣不理你而生氣呢?
睿兒,你睜開眼好不好,姐姐不生氣了,真的不生氣了。
秦毓涵探出手,伸出纖細的手指刻畫著那熟悉卻又有幾分陌生的眉眼,那發紅的眼眶中凝聚起來的霧氣再也無法忍住,化作一滴一滴的淚珠從眼角滾落了下來,劃過蒼白的臉頰。
“毓涵。”一側的楚汐顏看著秦毓涵這副模樣,蹙著眉,有些擔憂地開口,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她得知秦睿之死時,說不清心中的情緒,但是當她得知秦睿是為了護著蘇淺白而死的時候,她承認,那一刻她是萬分地感激秦睿。
楚汐顏無法想象,如果此刻在這靈柩中躺著的是蘇淺白,她又會如何?是否比之秦毓涵更為嚴重。
可是在她聽到蘇淺白轉告的秦睿死前的話語時,她怔住了,一時間反應無能,麵對這樣的深情,楚汐顏不知道該以何回報,為了一個感激,為了一個角落,秦睿尚且都能做到如此,可見他的用情至深。
但,感情之事無法勉強,怪隻怪你不是我心中之人。
楚汐顏的目光落到靈柩中的那個白衣少年身上,默默地歎了口氣。
良久,背對著楚汐顏的秦毓涵方才啞著嗓子淡淡地開口,“安陽姐姐,睿兒是如何死的?”
“龍吟穀中,為救我而死。”還未等楚汐顏開口回答,蘇淺白已然率先開口,那樣平淡無波的話語,卻令聞者動怒。
“蘇淺白!”楚汐顏低聲地怒道,帶著三分惱怒的目光瞪了眼蘇淺白。
後者則是對著她搖了搖腦袋,上前一步拉過楚汐顏的手,手指緊扣,帶著一份沉穩的心態傳達至楚汐顏的心口,使得千言萬語的解釋都被堵住了。
“嗬。你——說——什——麼——”秦毓涵毫無生氣地話語響起,讓人聽不清其中到底隱含著什麼樣的情緒。
“毓涵,人死不能複生,節哀。秦睿之死,我很抱歉,但是這不是淺白的錯。”楚汐顏聽著秦毓涵的話,蹙著眉再一次開口喊道,她總覺得有些不妥,是因為秦毓涵這樣的反應還是因為秦睿之死。
“公主。”秦毓涵直起身子,轉身,那文雅秀美的麵容上仍帶著一種令看者悲傷的淒涼之意。
秦毓涵是個八麵玲瓏,善於隱藏自己情緒的人,麵對楚汐顏,她始終留的三分情緒,可是這一刻她不想再隱匿自己了,就連平日裏對她恭維的安陽姐姐也不願意喊,而是直呼公主在無形之中拉開距離。
“你可曾為睿兒悲傷過幾分?”秦毓涵看著楚汐顏,泛紅的眼眶中帶著無盡的冷意,指著躺在靈柩之中的秦睿,冷冷地問道,“若是此刻躺在其中的是他而不是睿兒,你還能這麼淡然地說節哀嗎?”
“公主殿下,現在躺在裏麵的是少時便傾心於你的癡情之人,但凡有幾分憐憫之心,都不會這樣無情地說出節哀,你真當是好狠的心啊!”秦毓涵越過越激動,甚至有些咆哮地喊著,“是不是在你心中除了他就容不下其他人!”
麵對秦毓涵歇斯底裏地質問,楚汐顏唯有抿著紅唇,緊密不語,因為這樣的質問她根本無法反駁,在她心裏,與之蘇淺白相比,秦睿根本就不算什麼,他最多是秦王世子,不能再有其他的身份,甚至於連朋友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