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南孚自知此言甚是大逆不道,然!當下局勢卻不可不服軟,如今我軍零散兵力不足十萬,太子殿下戰死,軍心潰散,如何能與正值勢頭的楚軍相抗?若是勉強為之,隻怕有亡國之危!”
南孚的話音剛落,營帳之內就響起了排排的倒抽的涼氣,這位少年將軍還真是什麼都敢說,亡國之危都說的出來,他沒看到坐在上位的那位殿下臉都發青了,額頭青筋直冒嗎?
而這位自說自話的少年將軍卻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依舊繼續開口,“況且如今太子殿下的屍首尚且在楚軍手中,若是鬧翻,隻怕太子殿下屍首會被毀滅,這也是殿下所不願看到的吧。”
聞言,元熙的眉頭抖了幾分,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暗自的翻了個白眼。
“二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忍一時之氣,方才能夠養精蓄銳啊。若是殿下執意而行,那唯有踏過末將的屍首了。”說罷,南孚一把卸掉腰間插著的長劍直接丟到元熙麵前。
“哐蹚”的一聲 ,是劍身落地的聲音,元熙抬眸看著南孚那張俊逸的臉上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又抖了幾下好看的眉毛,著實無言,心裏頭對著南孚則是無奈至極,你說你好歹是個少年得誌,意氣風發的將軍,怎麼跟個無賴一樣。
南孚顯然讀懂了元熙眼眸中的深意,有些氣結地怒瞪著元熙,還不是你,裝什麼兄弟情深,還要自己在這邊演戲,來表達你溫和儒雅的二殿下的孝心和愛國之情。
“二殿下,南將軍所言甚是,請二殿下深思啊。”黑袍大將看了眼怒氣似乎平了許多的元熙,立馬找準機會開口,配合著這樣的一場戲,他可不是胡渣將軍那一根筋的白目,雖然知道不多,但是多少也可以猜到些許。
“請二殿下深思!”
“請二殿下深思!”
“……”
隨著黑袍大將的下跪,其他將士也紛紛高聲下跪。
麵對這樣的場景,元熙沉默著,並沒有說話,而是將神色深深地放在南孚身上。
良久,仿若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沉默的元熙才緩緩地開口,“熙之無能,才令國蒙羞,眾將起身吧,熙應就是。”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落寞和自嘲。
這樣的一句話,至少有著九成的真實情緒,對於元熙而言,雖不能稱有雄才大略之能,卻也並非是弱者,降!實在是她心中之痛,作為馬背上的兒女,傲氣是與身俱來的,寧戰死不降國!可是如今麵對大勢卻隻能屈人於下,俯首稱臣,這樣的決斷如何能不讓元熙痛心?
但是即便是折了傲骨卻也得忍著,不能將元國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所以必然要學會臥薪嚐膽韜光養晦,隻待有日三千越甲可吞吳之際,一血今日之恥。
“二殿下聖明。”得到答案的南孚,方才鬆了口,對著元熙拱手道。
他明白元熙心中之痛,可以說這是每個人心中的痛,元國曾是盛極一時的大國,莫說當年的祁國,就算是現在的楚國也不是對手,隻可惜這些年後宮幹政,官僚之風靡爛,元國早已外強中幹。
若不是有元熙維持著朝政,恐怕元國更會不如現今,無奈的是麵對這樣一團亂的元國,元熙也是有心無力,此次出兵本是孤注一擲,隻可惜始料未及的是楚軍的實力遠遠超過元熙的預料,黔驢技窮,元熙也隻有采取以退為進,以保元國尚存。
“南將軍,降書之事,由你全權負責,本皇子累了,退下吧。”元熙隨意地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著。
“是。”南孚沉了沉聲音,卻也沒有多說些什麼,便和眾人一道出了營帳,這個時候,也隻有讓元熙一人好好靜一靜了,雖然是早已做下的決定,但是能不能接受卻又是另一回事。
南孚等人退出營帳之後,營帳內又恢複了一片寂靜,元熙背靠在椅背之上,微微仰首,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營帳的頂層,漸漸地出神,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兩眼迷離,失去了焦距。
大楚建始十三年四月初十,元國壓境,連奪梓潼關、代郡城、陳倉城。同年六月初四,安陽公主殿下親率二十萬定北軍與元國交戰,於龍吟穀滅元軍十萬大軍,斬殺元國太子,而後元國降,應時退出大楚邊界,並割讓城池十座,白銀三千萬,自後俯首稱臣,年年朝貢,史稱龍吟之變。